宝钗回来的头一件事,自然是去找王夫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虽然王夫人已经有意压下此事,但府内也不知道为何四处都有了流言。不少人都在说,是薛家大爷打死了人,这一回跑不掉了。 宝钗自掌家以来,已经做了许多变革,对下人可以说是恩威并施,本来她以为自己约束的挺好,不想一路过荣禧堂来,就意外撞见了好几个婆子、守门的小厮背着人悄悄议论,她心里一声叹息,到底顾不上,先紧着自己哥哥的大事,回头有功夫了,再来处置这些背后嚼口舌的人。 王夫人在家这半日,也没有闲着,先是让贾琏出去打听,又自己到贾母处去说情,离下月初六进宫探视又还有半个月,想递话进去给元春,这个节骨眼上,她并不敢擅自拿主意。 贾母同意了让人递话给元春,只是贾母的意思与她的意思却是大相径庭。 贾母皱着眉头:“你兄长不在了,娘娘在宫里,家里半点助力添不上,这事传个信给娘娘,让她小心些,万不能插手,免得被人反拿住把柄。” 一句话堵住王夫人的口,可王夫人到底惦念着自己与薛姨妈姐妹一场,又想着宝钗这个儿媳:“妹妹家里只蟠儿一个,要是有多的儿子,也就罢了,要是蟠儿折进去了……” 贾母顿时沉下脸:“你要是不心疼娘娘,你只管递信给娘娘,托娘娘去办。只怕事情办不成,娘娘反要受累。你要知道,娘娘虽位份高,膝下却空虚,无一子半女,若是陛下一个不喜,娘娘受了冷落,以后借什么再起来?” 王夫人张口,却失了语言,是啊,要是元春过问此事,受了累,那可怎么办。后宫不得干政,若是自己的兄长还在,娘娘有个依仗,若是自己兄长还在,督察院只怕也不会为着这么一点小事,就在朝会上拿薛蟠之事做文章了。 贾母看王夫人已经明白过来,才缓了语气:“并不是我们要见死不救,你老爷不是一得信就让人传话回来,不就是为着抢个先手,琏儿已经出去打听了,且看这究竟如何一回事,但凡能帮得上的,我们府上自然要镶助,可要是真的是薛家的大爷打死了人,此事已经过了御前,任何人都不可能再插手案子,如何判决,自有京兆府,或是刑部决定。” 王夫人脸色灰白,明白贾母说的话是正理,只是心里却着实难以接受。 贾母见状:“你先回去歇着,养一养神,宝丫头既回娘家去打听了,等她回来,少不得还要你安慰开解。” 王夫人着实心里难受,贾母既发了话,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便准备回去,不想,才出厅门,就碰见逛了园子回来的探惜二春并黛玉,因明日要办梅花宴,三个姑娘用过早膳,联着贾母散了一会儿步,说了一会子话,才去的园子里,想着先将明儿宴摆在哪里,便于赏梅,又该取些梅花,插瓶摆出来,这是提前去实地勘查。 三人看见王夫人,齐齐行礼。 王夫人的眼光落到黛玉身上,心里有了主意:“你们进去吧,老太太等着呢。” 回了荣禧堂,琢磨了一番,觉得方才的主意可行,只是这主意不到万不得已,暂不必开口提出来。心里却放下了一半,想着宝钗家去前说的事,歇了一会儿,带着玉钏儿去了宝玉的院子。 莺儿与袭人果真是可靠的,问过,知道宝玉去学里了,王夫人又在宝玉的院子里转了一圈,觉得处处都收拾得妥当,这才回荣禧堂来。 宝钗来,将家里得来的情况细细说了:“不知道琏二哥可曾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王夫人:“他之前回来过一趟,京兆府那边,是奉命抓人,命令是京兆府尹下的,太平县也是京兆府下辖的地方,说是太平县令的案宗交上来,并没有不妥的地方。如今督察院弹骇京兆府尹,京兆府尹已经找了案子的卷宗,并没有把你哥哥说成杀人犯,只是疑凶。” 听见是疑凶,宝钗终于松了口气,回娘家的时候,只是着急慌乱,方才回来的路上,知道事情始末,薛蟠果真是打死了,心里害怕起来,如今既说是疑凶,那就是京兆府尹也并不敢明着与贾王两家作对,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我已叫蝌弟前往太平县,既然当初县令结的案子,他最清楚情况,要是对方嫌烧埋银子少了,妈妈也愿意再补一些。” 王夫人点头,又叹息两声:“如今你舅舅不在了,老爷又还不曾回来,等会儿老爷回来了,我先去问问情况。” 宝钗听后忙谢过。她一个做儿媳的,还真不好直接拿自己哥哥的事情去跟公公开口求助。 “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谢。”王夫人瞧着宝钗一脸倦色,让她回去歇着先,让玉钏儿在外头守着,若是老爷回来了就赶紧来报。 今天是朝廷复印的头一日,工部的差事也积了许多,天黑了许久,贾政才回来,他手上管着好几个省的事务,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