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城近来气温飘忽不定，接连降温飘了几日小雪，今日却又陡地回暖下起细雨。院里石板路上雨雪混杂，有些地方结了薄薄一层冰，稍不留神就会摔个倒仰。 一个稍胖的婆子捧着托盘匆匆而来，才迈进院子就脚底打滑，结结实实坐了个屁股墩儿。 “呸！什么鬼天气，昨儿夜里还下小雪呢！今儿又开始飘雨丝儿，可摔死我了！” 她低声咒骂着爬起来，捡起散落一地的果子糕饼，又转身往来的方向跑。 冬日里衣裳厚重，她又屯着一身肉，屁股上濡湿一团奔跑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从西厢房出来的姜沁正瞧见这一幕，肆无忌惮地朗笑起来。“哎哟，这胖婆子跑起来可真圆润！像个球儿一样，哈哈——” 她梳着双髻簪着殷红的绢花，身着芙蓉色蜀锦裙，娇妍的色衬得巴掌脸莹白细润，笑起来娇俏讨喜。 “二妹！”一道轻柔却隐含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 姜沁眼底划过几分不满，却还是迅速敛了笑，看向大门方向闷闷喊了声：“大姐姐！” 被三个丫鬟簇拥而来的姑娘看着比姜沁也大不了两岁，不过十数出头的年纪，婉约秀美的五官尚显稚嫩，却是气质沉稳、眉目舒朗，仪态风姿皆是上乘。 姜涵对着庶妹点了下头，侧身招来身后一个丫鬟。 “立夏，回去取瓶跌打膏给王婆子送去。” 立夏福身应是，落地无声却速度极快地走了。 呵！丫鬟跟主子一样好端着仪态！姜沁撇撇嘴，等自个儿的丫鬟撑好伞，才缓步出了回廊，走到正屋回廊外站在姜涵身后。 几乎才站稳，三太太李氏就牵着姜淇匆匆赶来。 四岁的姜五姑娘进院时还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见了姜涵却是黑眸一亮，扑过去抱住她的腿，奶声奶气地唤：“大姐姐，糖糖！” 大丫鬟谷雨取出备着的巴掌大锦盒，倒出两颗饴糖放进姜涵掌心。 姜涵把糖放进姜淇软胖的小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吃罢！” 三太太安静立在一旁，等姜淇把糖塞进嘴里，才示意乳母把人抱回自己身边。 姜涵抚了下被扯皱的裙角，对三太太轻颔首温和一笑。“三婶婶。” “三婶婶。”姜沁也懒懒地喊了声。 三太太笑着应了。她已二十七八的年纪，但生着一张团脸，笑起来双眼似弯月状，看起来显嫩不少，甚至还有几分少女感。 此时，正房的门帘掀开，一个浓眉大眼的姑娘三两步下了台阶，挽着三太太的手把人往屋里带。“夫人一听说三太太来了，就赶紧让我出来迎一迎，说是雨天寒凉，可别冻坏了五姑娘。” 这是宣平伯夫人邵氏近几年最得用的大丫鬟寻雪，很有些脸面。 三太太弯了眼，笑着附和：“母亲一向疼宠淇儿。” 姜涵、姜沁跟在李氏身后进了屋，依次落座。 屋内笼着暖炕又立着炭炉，熏得暖意融融。三太太进屋就脱了斗篷，笑盈盈地往内室走。 “我瞧瞧母亲今日梳的什么发式，若太漂亮了压过咱们的风头，那我可不依。” 姜伯爷每日一大早都带着儿孙们去后面园子晨练，寒暑不断，她和大太太刘氏每日都进屋侍候婆婆梳妆，也没什么避讳的。 说是侍候婆母，但家里丫鬟婆子一大堆，哪里用得着正经太太们上手，不过是在一边凑趣儿闲聊几句，偶尔递个帕子、选个簪子罢了。 大太太来了已有一会儿，此时正站在妆台旁帮着选簪子，闻听这话笑盈盈地同宣平伯夫人道：“母亲！您瞧三弟妹这泼天的醋劲儿，都争到您头上了！咱们可得选一支好看的簪子，回头把她比下去。” 妆镜前坐着的宣平伯夫人年愈半百，鬓边却一丝银发也无，且皮肤白皙细嫩、少有皱纹，微翘的眼尾轻轻一睐，就显出几分顾盼流转的光彩，俨然三十几岁美妇模样。 “我本就没有母亲的天生丽质，哪敢争呀？！”三太太笑声若银铃，进了门径自走到妆匣前挑拣一番，捏了根缠金嵌绿翡的簪子，在宣平伯夫人发鬓间比划。“母亲带墨绿的显气质！” 大太太随手把手里的红宝石步摇插进婆婆发间，轻笑：“红色衬肤色！” “的确更好看些！”三太太立即附和。 等宣平伯夫人收拾停当出门来，姜涵、姜沁已喝完整杯热牛乳。 姑娘们离座福礼：“祖母万安。” “坐罢坐罢！”宣平伯夫人摆摆手叫起，被大太太、三太太侍候着坐到暖炕上，才温声对姜涵道：“听你母亲提及，你舅母染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