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沈睿宁只需要保证和这位“沐公子”一起安全进京。至于他的身份,保护他的那些人的身份,她其实不甚在意。 京城,她在儿时随父母来过一次,那一次便让她知晓,这是一处多么复杂的城池。 这里有皇室勋贵也有寒门清流,有世家弟子也有富庶商贾,有朝廷中枢也有市井鱼龙。 她不喜欢这里的复杂,她更喜欢简单随性地生活,她不喜欢算计揣摩人心,可是如今父母惨死,兄长失踪,让她放下这些仇恨离开京城去过自己随性的日子? 她自问过许多次,答案都是相同的。 沈睿宁深吸了口气,柔柔道:“多谢公子提醒。” 她没说留或不留,毕竟,她要先活下来。 林远昭点了点头,道了声“有缘再会”,起身摸索着准备下车。 “我扶你。”沈睿宁下意识伸手,这个被他搀扶了一路的男人却按下了她的手臂。 “你不要出来,不要露面。”他转头又对仍然扮做马车夫的“影七”道,“麻烦在城中巷子里多转转,确保安全后再将宁姑娘放下。” 影七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应下。 真是个心思细腻又谨慎的人啊。沈睿宁心中有些感动,知道对方是不想带给她丝毫的危险。她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白净的瓷瓶,塞进了林远昭的手中。 “这是你吃了一路的瑞香丸,我只剩这么多了,我知道你身上的病时不时会发作,疼的话就吃一颗。” 这确实是她最后的家当,不过没关系,她以后还可以再做。 林远昭这次没有拒绝,他仔细将白净瓷瓶收入怀中,朝着沈睿宁扬起一个笑容。 “好。” 马车缓缓离去,留下林远昭一人站在悦来客栈的门口。 他听着马车的车轮声渐远,抬手慢慢摘下眼上的白绸,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景象基本已经清晰如常。 他刚刚压住了想摘下白绸看看那位“宁姑娘”的心思,既然分别,就无需再徒增牵绊。 可是听着马车声远去,他还是摘下了白绸,目光追寻了过去。 夕阳西下,天边被染成一片绯红,暖黄的余晖中,马车车帘挑开些许,可以看到里面那人的一双眼睛。 她也向他回望过来。 沈睿宁只是看了一眼,便缩回了脖子放下了车帘。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探头回望,这一望,便看到那位沐公子已经摘下了眼上白绸,静静的站在客栈门口望向自己的方向、 落日余晖洒了他一身柔金。 ……………… 京城中有沈家的置办的宅院,虽然他们很少回来,但是沈睿宁听母亲说过,这里有一些跟随沈家多年的仆从们打理着,回去住肯定没有问题。 但是沈睿宁没有回沈府,而是在另一家平平无奇的客栈门口下了车。 与马车夫结了一路的车资,这位实在汉子有些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姑娘在京城没有落脚的地方吗?准备住在客栈?” 沈睿宁将自己唯一的行李从车上取下,笑了笑道:“暂时住在这里,等联系上亲戚再住过去。” 影七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道了声“姑娘保重”便驾车离去。 沈睿宁看着马车走远,转身进了客栈。 两个时辰后,夜幕低垂,明月高悬,一位身穿竹色直襟长袍,腰系青色玉带的年轻人从客栈走了出来。 街上行人逐渐稀少,与客栈隔街相望的一座花楼却灯火通明,热闹异常。 女扮男装的沈睿宁一路行至那座花楼前,抬头向上望去。 “宵月楼”三个大字明晃晃地写在匾额之上。 京城的宵月楼,果然气派。沈睿宁心里感叹着,缓步走上台阶。 红袖飘香,丝竹不绝。 与北都一样,京城的宵月楼名义上也是座乐馆,来此可以饮茶赏乐附庸风雅,也可以彻夜清谈饮酒作乐,如果需要,楼中也有姿容或清丽或明艳的姑娘为你抚琴添香,也有常驻楼中的文人乐师与你研讨学问音律。 但是若有人想在楼中做些腌臜事情,便会立刻被驱赶出去。 当然,若是姑娘或者楼中郎君和你看对了眼,只要踏出宵月楼的大门,想做什么便再无人干涉。 宵月楼中客来客往,有文人骚客,自然也有江湖人。 这些江湖客的手中大多握着一块铜牌,铜牌上刻着明月高楼,与沈睿宁那枚玉牌上的图样一模一样。 亮出铜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