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想都有些后怕。 脚步越来越快,逃离路灯下的光晕,却又忍不住的回望。手指因为刚刚一直紧攥着,现在还有些泛白,由于慢慢回血,又多了一丝麻痹。 先是看一眼高高悬在空中的广告牌,视线下移,得体的外衣很好的修饰出他的肩线,欣长挺拔。他带着一顶墨黑色的鸭舌帽,头埋得低低的,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一具空荡荡的躯壳,在原地站了许久。 四周落下的黑暗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她可以不再有所忌惮,全然把目光坚定不移的放在他的身上。 直到望着他摘下帽子,仰起头,手重重的垂在一旁。她心里一紧,虽是背对着,眼前却是又现出他那眉眼低垂的样子。心里更加五味杂陈,随后转身离开。 没想过,再次见面,竟是这样的苍白又急促。 … 江逾白一行人是从南涓市的杀青宴上赶来的,这时经纪人姜录卉身上还穿着一身红色晚礼服,手臂和肩颈大片地裸露在外面。把江逾白劝回车里,缓了好久才止住眼里冻出来的泪花,开口对开车的苏姚说道,“先回南涓。” 苏姚眼神躲闪,没先听她的,而是向后看了一眼江逾白,见他脸色沉沉,目光幽深,一副被人抛弃了的可怜的样子,一时间心里升腾起几分怜悯。 江逾白和付枕清的关系,苏姚无法评判。好像这里面没有谁对谁错。脑子里突然闪过几年前付枕清和他闲聊时说过的一句话, “要是所有问题都能分清对错,那这个世界未免也太简单了。” 这句话在现在看来,倒似乎早已暗示了他俩的结局。 苏姚突然觉得,简简单单,也没什么不好 回去南涓的路上,车子穿过隧道,四周登时落下一片暖橘色的光,静悄悄的。 这一遭,梦一样的。 在这样的夜里,心里的情绪被无限放大,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惊喜,迷茫,忧虑……说不上来,但好似交融在一起多少有些苦涩的味道,但又带着些回甘,似乎是像人所说的“守得云开见月明”,但月亮似乎还没完全出来。 穿过隧道,月亮缓缓透过车窗进入视野,只是在黑色车窗膜的阻隔下少了份皎洁,原本模糊不清的月晕此时更加不明显。 蓦然想起最后见她的那一天。 腊月里的雪花伴着啸啸北风,让人有些心寒。地面覆盖着薄薄的一层小绒雪看起来脆弱又无助,人走过一趟就融成浑水,消失不见。 那晚似乎是也有这样的月晕,晶粒状的雪花在柔弱的月光下扑朔飞舞,更显出份冷意。 付枕清就是站在这样的街道上,额前的发丝落在在眼前,睫毛长而密,挡住有些泛红的双眼。 突然就与刚刚那双眼睛重合起来。也是泛着潮红,带着躲闪。 还记得,她说,“江逾白,我好像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说话间升腾起白雾,一句话好像用尽了许多力气。头埋在深褐色的围巾里,不敢抬头看他,指尖紧紧捏住针织围巾的一角。这是她的习惯,紧张时手里不自觉地会攥着些东西。 没意识到,他居然会记得这么多细节。 心里冷静下来,他开始回想自己是否太过鲁莽。周晏河的一点消息就让他急匆匆地跑到雾水。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似乎是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忘却了他曾带给她的伤害,忽视了她冷漠回应这个必然的结果。 姜录卉侧过脸看了眼坐在身侧的江逾白,见他低垂着头,嘴角微微向下,眼睛有规律的眨着,皱着眉头,似乎是掉入了一场巨大的漩涡之中,思绪万千,不得出路。 说实话,姜录卉很庆幸,付枕清刚刚毫无留恋的,带有逃跑意味的离开。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她带着一股子莫名的敌意。 听苏姚说,她三年前的离开不声不响。三年,够久了,可就是这样一个消失了这么久的人,又好似从未离开一样。不管是江逾白的微妙反应,还是苏姚的刻意回避,无一不在暗戳戳地提醒着她这个女人的重要性。 对于付枕清,姜录卉知道的信息也不过这寥寥几句。自从苏姚察觉到她对江逾白的心思后便绝口不再向她提起过去的事。 但姜录卉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一个活在回忆里的人,根本不会对她构成威胁。 她很早之前就认为,敌人,至少要旗鼓相当。 只是想到这,不知为什么似乎自己也把自己绕进了那个漩涡里,一口气堵在胸口里,眩晕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