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瑄乖巧靠在戚夫人肩头:“阿娘是盛京尚书府出身,外祖三朝元老,有阿娘自幼亲自教养,又有柳先生教导,女儿难不成还会比盛京贵女差么?女儿自信,将来不论嫁到什么样的人家,都能做好一个主母。” “玉瑄啊,”戚卓道:“你的婚事,到底还是为了让你余生能够称心如意,倒也不必总想着如何做好主母,若是哪天你有了两心相悦之人……” “说什么混账话!”戚夫人刚平静下来,闻言又是一声怒喝,把戚卓吓得敛声屏气。 “你同一个姑娘家说这些不知羞耻的,亏得还是做爹的人!” 戚卓却颇为不服:“玉瑄已到嫁龄,此事正是事关玉瑄终生的第一大要紧事,如何就混账了?” “你还有脸说?县丞家的庶女,花街的娼妓,庄上婆子家的闺女,夫人房里的陪嫁丫头,哪一个不是你两心相悦之人?有什么用?!” 见二人又要吵起来,戚玉瑄赶紧转移话题道:“我如今婚约已定,眼下要紧的,当是爹爹该好好教导五妹才是,虽说今日于情于理都是姜二公子有错在先,但五妹到底莽撞了些,我虽是长姐,但毕竟不和五妹一起长大,若是话说得重了,只怕要生嫌隙。” 戚夫人冷哼一声:“你带回来的人,你不教养好,回回生事,回回要我当坏人,到时记恨是我的,报复也是我的,你便甩手当个慈父,真是好计较!” 于戚卓而言只觉得应付后院比应付南齐人还要费劲,连连擦着额上的汗:“管得管得!自然是得好好管教,才不辱没夫人的贤名!姜家那边我自会亲自去说,夫人只管放心,只是今日打也打了,不如……” “才说要好好管教,打两下戒尺就完事了?” 戚卓讪讪:“罚多了你不是得心疼玉珩么……” 戚夫人的戒尺啪一声拍在桌上,震得戚卓一激灵。 “少扯玉珩当幌子,平日里罚他的时候怎不见你心疼!” 戚玉瑄忙道:“那便再关上几日祠堂,让他们在先祖面前好好思过,可好?” 观察着戚夫人的脸色,戚玉瑄道:“三日?不成就五日,再多玉珩怕是便连中秋都要在祠堂里过了。” 看着戚玉瑄,戚夫人便想到了戚玉珩那小混账,终究于心不忍。 “看见那死丫头就烦,跪门前都嫌脏了我的地,赶紧让人轰走!” …… 不知戚玉瑄用了什么法子,戚玦这次居然和戚玉珩一样只被关了五天。 戚玦又一次被关进上次摆宁恒的祠堂西厢房,被烧毁的地方已经修复完毕。 在此处,甚至都还能听到东厢房里,戚玉珩凄厉的求饶声。 戚玦老老实实跪在蒲团上,却见戚夫人身边的紫英捧了笔墨上来:“五姑娘,禁足期间,也别忘了柳先生布置的课业。” 这课业,指的自然是每首抄录十遍的那十余首诗。 果真还是逃不掉啊…… “是。”戚玦十分不甘愿地应了声。 听到回答,紫英这才心满意足地关门离开。 …… 这件厢房没有书桌,戚玦只能半跪在蒲团上,整个人靠在香案上写,捱着腰酸背痛的难受劲,她一直抄到了夜深。 灯油燃尽后,悄然灭了两盏,光线渐暗,她的字迹也随之愈发扭曲。 戚玦起身,打算添些灯油,再把灯都点亮了。 她揉着肩膀,走到香案旁的橱柜前翻找灯油。 忽地,戚玦眸中一动,一双疲惫的的眼睛霎时清明。 她感觉到一股不易察觉的气息,这个厢房里除了她,还有别人! 上一次在这间厢房吃了大亏,让她对这里的风吹草动都格外敏感。 戚玦顺手从橱柜里拿出了个铜香炉,屏息凝神,脚步轻缓,绕到了香案背后。 那股气息越来越近,戚玦可以感觉到,那人就在香案下。 她抓住桌帷的一角,右手高高举起香炉。 戚玦咬牙,猝然掀开了桌帷—— 毫无防备,戚玦对上了一双极其干净明亮的眼睛,在昏暗的香案底下,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戚玦手里的香炉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赶忙止住。 她有些愕然:“世……世子?” 只见那人赶忙从香案底下钻出来,白糯的小脸沾了些灰,他穿着绀青袍,束着袖,披云兽纹玄色帔风,面色尴尬:“……戚家姐姐。” 裴熠黢黑的眼睛看着戚玦,又看了看她手里高举的香炉,戚玦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将香炉藏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