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是捞面条。 陶瓷大碗里面,不算很白的手擀面是在凉水里过滤过的,吃起来没那么热,里面还有几片绿色的菜叶,再撒上芝麻盐,浇上一勺子蒜汁,就是一顿好饭。 承诺的鸡蛋是没有的,燕长青也没计较,都被糊弄一辈子了,习惯的很。 芝麻盐是用在锅里炒过的芝麻,撒点盐然后用擀面杖擀碎,蒜汁的蒜瓣加小茴香叶捣出来的,味道好吃的很。 有时候会把小茴香叶换成五香叶,反正也好吃。 虽然清淡没油水,但是燕长青吃着想流泪,这是家乡特有的味道,好久都没吃了。 不敢抬头,怕眼泪落下去,他干脆低着头大吃。 旁边笑嘻嘻的爷爷开心的不得了:“七斤多吃点,以后长大个!” 燕长青又想哭,有点想骂自己,真没出息…… 爷爷奶奶这时候还在的,农忙时候他们两人就分开去两个儿子家,帮忙在家做饭。 一大碗面条吃的肚子滚圆,还得喝点面条汤,老家话是“原汤化原食”,不管是捞面条还是饺子都要喝点汤,不喝要挨揍的。 上辈子因为这个燕长青没少挨揍,反正越让喝就越不喝,就是個闹人,然后就挨揍。 不过现在他老老实实地端着大碗,跑到灶台旁,踩着一个小板凳,拿勺子舀了小半碗,一边吹着让它快点凉一边凑到了院子的树荫下。 爷爷很惊奇:“哎吆,七斤真是长大了,自己都知道舀汤了……” 连爸妈都奇怪,不过没说什么,但是看着明显有些开心的样子。 燕长青也很开心。 然后把碗放椅子上,他眼前就冒出来一块玉盘来。 刚才他吃了一大碗饭,这也没个吃饭技能啊! 他试过了,这玩意儿不愧是金手指,很符合金手指定律,就他一个人看得见。 看来这技能还要慢慢研究。 不过无所谓,他有的是时间。 喝完汤就开始到处溜达,看看熟悉又陌生的老屋——后来爸妈出去打工,把房子翻盖成了小楼房,结果也没人回来住。 也没人管他,农村孩子就这样,只要不上学,都是到处晃悠,什么不让干就去干什么,怎么让家里人头疼怎么来。 七八九,嫌死狗嘛! …… 老家很简单。 并排三间砖瓦房,一间正屋也叫堂屋,东西两间是卧室。两头还各有一间棚子,东边是柴房,西边是放板车农具的。 外边院子里有两棵大枣树,一棵梨树一棵香椿树,胳膊粗的香椿树可怜兮兮的,只有最顶端有叶子,下边的枝桠都被捋光了吃香椿叶。 院子西侧是鸡圈和厕所,东边是厨房,这些都是土墙,包括院墙也是。 堂屋里最像样的家具是一个条几,很长,靠着后墙摆放,两头离两边的墙都只有一个柜子的距离。 不过没柜子放,这条几两头下边自带柜子,上面还有抽屉。 其他的家具就是一张小四方桌,两个长凳,几把椅子。 燕长青正在看日历,巴掌大的小日历,每过一天撕一页,现在还有半本厚。 这一年是一九八八年,现在他六岁。 这一年他家里还没有家用电器,连手电筒和电灯都没有——现在全国正推行乡村通电计划,不过实施需要时间,大概这两年能通上电。 农村里没有幼儿园学前班什么的,等他七岁会去邻村上小学。 然后去镇上上中学,第一次去县城应该是高中会考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去大城市。 不过这辈子肯定要改变。 想着想着,他就地往堂屋正中间地上铺着的席子上一躺,开始研究自己的金手指。 …… “七斤哥,七斤哥,出去玩去不去?” 迷迷糊糊中,就听到了喊声。 燕长青抬起头,揉揉眼,就看到两个光脑袋小娃大咧咧走进来:“七斤哥,你还睡哩,走去玩吧!” 说话的是二娃,这熊孩子一边说一边龇牙咧嘴的,燕长青一看就明白了:“走走走!” 旁边在他睡着时给他扇扇子的爷爷不乐意:“别偷着去池子里玩啊,没人可不准下水。” “知道了三爷!”铁蛋抢答道。“我们才不会偷偷下池子里玩呢!” …… 几分钟后,三个光溜溜小娃嗷嗷叫着,狂奔着冲进了村边的大池塘里。 他们才不是偷偷摸摸的,是光明正大的。 上午挨打那是因为三个熊孩子,去没成年人看着的河里玩,在这池塘里最多也就是被说几句,一般是不会挨打的。 岸边树荫下有人,不睡午觉的人们在看着的,这么多年来,村边的这个大池塘从来没淹死过人。 这个大池塘有好几十亩地,远处有种的莲藕,池塘里养的有鱼,池塘底的淤泥里面有河蚌。 也是奇怪,每年娃娃们都在里面摸河蚌,带回去砸开了喂鸭子,但是这么多年,池塘里的河蚌就没摸干净过。 天上大太阳晒着,池塘里的水都是温热的,熊孩子们光溜溜的和泥鳅似的,你窜出来我扎进去,然后凑几个人开始玩摸石头。 燕长青也玩的很欢乐,二娃铁蛋喊他玩摸石头的游戏,他主动选了扔石头的活儿。 摸石头有什么好玩的,一群熊孩子背着池塘,然后一个人扔一块大石头到水里,一群人钻进去乱摸,谁先摸着谁就赢。 没意思的很。 这游戏的最大好处就是,每次这群熊孩子上了岸,还得报数,免得有人偷偷在池塘里等着抢了先。 但是燕长青再看,觉得这游戏很有保命的功能——隔几分钟就爬到池塘边点个数,免得有人钻水里没冒出来淹了。 等一溜光屁股娃儿站好,燕长青把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