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坠安放于李熄安手心,缓慢而静谧的旋转,色彩随时间流逝而变幻。 李熄安披着星纱,就连手臂都是宇宙漆黑的色彩,于是这枚水晶吊坠在他的手心里就像个孤独的舞者,独自在宇宙的黑暗中提起舞步,不同的色彩便是不同的舞姿。 李熄安安静地观赏。 勾朔也安静下来,风不断地吹过那枚水晶吊坠。 “我好像……见过这个指引。”它诚惶诚恐地回答。 “在世界的边缘,有生灵曾经走过,这条道路被点亮,笔直地冲向指引方向。” “何时?”李熄安追问道。 “不久之前,对于世界的历史来说不过刹那时光。”勾朔回应道。 在短暂的沉默与思索后,李熄安轻轻敲击水晶吊坠的表面,让其蕴含的流光溢散出来。斑斓的流光将夜幕下的阴影照亮,这股美丽至极的色彩充斥满李熄安的双目,令他失神了瞬间。 “很美,不是么?”李熄安说。 勾朔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借助风来表达应许。 “但背后象征的东西可能并不那么美好,有人要死了。”李熄安盯着那绽放出的流光,目光极具深邃,仿佛透过这股绚烂看清即将发生或已经发生的杀戮。 皎云旭尧身处的战场,他感同身受,见证世界喋血,法相燃尽,尸山血海之上,一人独存。一位孤独游荡在宇宙荒芜千万年的祖,是否并没有他所预想的那样孤独。这位祖也许有一位同行者,这枚水晶吊坠之所以李熄安第一眼注意到了它,便是因为水晶吊坠和皎云旭尧的气息格格不入,不属于皎云旭尧,更像是来自他人的赠与。 要去么?李熄安沉思。 也许会一无所获,那个人已经死了。 和俞术的那场争端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而这场针对皎云旭尧的围猎要在更久之前。两百多年的时间,神异爪牙足以翻遍指引路上的所有星辰,将皎云旭尧珍视的生灵找出来了,他似乎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请求白跑一次,何况那些地方可能会正面遭遇天央界的生灵,这并非一趟安逸的旅途,相反十分危险。 李熄安有些犹豫,但风的流向变动了,向他传递了一个新的、无比重要的信息。 勾朔为李熄安呈现出了一个闪耀的拖尾,挂在天际,映照那些恒久不动的明星。 “这是什么?”李熄安皱眉,察觉出了一丝不寻常。 “那条道路,指引下的路途。宇宙中,这样的路数之不尽,但通常在走过后便会消失。它没有消失,在不久前有人走过,不止一次,很多次,道路的闪烁有规律。” “对于这种现象,我想您会比我更了解其本质。”风吹过,将画面吹散了,李熄安握住水晶吊坠,将所有色彩揉碎在掌心。 他缓缓凝视这个世界,一种诡异的波动以李熄安和飨食众仙相为中心扩散,越过大地山川,江河湖海,延伸至世界之外!居于勾朔界之外的某颗荒芜星体缓慢挪移,其动作就如眼球的蠕动,来自荒芜星体的注视脱离勾朔大地,与那条指引的道路接轨。 世界似乎感受到了李熄安的视线。 就如群星会将自己点燃呼唤虹之星彩的名字一样,这颗星辰同样愿意为一位陌生的星彩付出所有。勾朔感知到了李熄安的决定,这位古老者要离开了。 “勾朔能为您做的并不多,只愿能平息您的怒火。”风说。 “若是您愿意,您可以将勾朔铭刻在巨树的玉牌间,能伴随一位星彩的新生之王重新踏入宇宙,对勾朔而言是莫大的光荣。” “不必谦逊,您的身上有着与原初相似的气息,您理应是一位王者。” 夜幕被点亮,是无穷的金色光芒,呈现出滂沱的光雨逆飞而上,直达古树。地上的众生抬头,目光皆被雨幕遮蔽,面庞皆被光芒照亮,这是纯粹的愿力,一个世界为一个生灵的祈愿,那些光芒汇聚,从李熄安的视角往下看,云海都是透亮的,仿佛他正处于由旭光构筑的海洋中心,每一道愿力的注入,都如光海卷起波涛,轻泛涟漪。 “就作为您的饯别礼,祝您能早日登临王座。”世界在呢喃,这不是借助风发出的声音,真真切切地来自世界本身,宛若梦呓一般地祝福夹杂在无穷无尽的愿力之中,抵达李熄安的耳畔。 一个世界的浩瀚冲刷古树,这些力量沿着树木躯干流淌到另一具神像上。晶莹的蓝,冰铁所铸,闭目而千手。愿力的光芒流淌在闭目千手像的表面,原本虚幻的地方竟然在逐渐凝实。 漆黑袖袍下,李熄安的手微微抬起。 他开始的谎言只是明哲保身,他并不期望这谎言会让这个世界为他付出代价,哪怕得利者是他自己。他需要力量,但他不是追寻力量的傀儡。无论何时,他都看得清自己。这份馈赠有些沉重,可却披着一层谎言的薄纱,李熄安不喜欢这种感受。 隐约的,原本彷若星海构造的手臂浮现鳞片,但下一刻,鳞片消退了。 不是时候。 李熄安放下手臂。 如勾朔的呢喃梦呓,祝他早日登临王座,那时候,他会来回礼。 现在,维持这场骗局对谁都好。 任何有可能暴露九州存在的东西都将被他毁灭,无关大义,只是立场。 他深呼吸。 勾朔界上方的星体视线延伸,触及长路,以勾朔为中心和介质锁定道路。那条路的脉络已经在李熄安心中变得清晰。 这略显荒唐的插曲到此为止了。 ………… 通天彻地的黄金巨树消失,逆流的光雨坠落,一切恍若大梦一场。 这个世界的大多生灵可能不知晓李熄安曾来过。 更不知晓勾朔两位祖的寂灭。 他们仍然照常的生活,就连那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