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海深处,坐于海天之间,覆拢云雾之上。 无人知晓,这里存在一个无比伟大辉煌的国度。 他们也曾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族群,可他们的祖失败了,他们也失败了,败在了那场决定未来的战争中。 天云海,这曾经的战场,即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屏障,亦是他们的无法走出的囚笼。天云海的名来自这个国度,天云之国,侍奉一位古老的祖,劲苍覆海。那一战,劲苍覆海几乎淹没了世界,在被击败后,另一位胜利者将所有洋流归于这一处,水流填满了本该成为窟窿的大地。 天云国的子民有时会聆听年长者的故事,好像在久远的时代,他们同样是大地上的一份子,不该生活在深水中,与世隔绝。 今日,如寻常,天云国的子民们游弋水中,雾中,修长的尾荡漾弧光。 可突然,天云国最中心的位置,一股庞大的能量爆发,风云突变,刹那间电闪雷鸣!那庞然的云体状能量呈圈形扩散,靠近中心的建筑全被摧毁,连护佑国度不受侵扰的法阵在这一瞬也被湮灭! “轰隆隆——!”海水咆孝,巨大无比的空洞出现在天云国的上方。 那是笼罩国度的法阵,以雾气为形体,但此刻,空洞的边缘是灼烧的痕迹,仍然在不断侵蚀白雾。海水咆孝,波涛往上直冲千米,仿佛要压塌世界。 不过瞬息,无数天云国子民死在了自己熟悉的海水中,被水流和波涛搅碎,骸骨都无法剩下,只有血肉的碎片顺着水流继续作为杀戮他们同族的利刃。 与此同时,所有国民的灵魂被比眼前狂潮更庞大的悲坳淹没了。 所有天云国的子民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他们始祖的离去。 祖寂灭了。 留下的骨像出现不可逆的伤痕,无穷无尽的能量化作收割生命的亡镰。可这具骨像本是保护他们的,骨像伫立于此,便是所有天云国子民安身立命的保障。他们没有如海洋妖兽那样强壮的身躯,也没有大地上修士的绝伦的修行的天赋。 过去能与他们的祖并肩奋战的战士们都死在那场战争里了,他们早已不具备再度厮杀大地的力量。 可祖仍然在这,和他们一起舔舐伤口,祖没有摒弃他们。 祖在等待重返人间的一日,他们也在等待,无比期待祖的愿望成真,他们能做的,便是日复一日为祖祈祷,纯粹的愿力是祖这种伟大生命的宝剑。 哪怕在绞肉机般的波涛活下来,残存的天云国子民们也不见丝毫欣喜的神色。 他们浸泡在水中,面色苍白,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任由水流拍在自己脸上,他们茫然地望向国度的中央。那里伫立着接天的巨大骨像,威武巨大的蔚蓝骨像表面满是裂痕,金色的愿力往外倾泻,这既是庞大无边的能量,亦是这数万载所有同族的努力。 “不!” 他们咆孝,他们嘶吼,他们失去了他们的祖。 究竟……发生了什么? 垂老的祭祀想到,他努力回忆祖离开国度的那一刻,分明就在不久之前,对于人间而言的数日光景。祖的年龄几乎与这个世界相当,这般漫长的岁月中,祖并非没有遭遇强敌,祖也并非没有消逝过,但无论如何,祖终将归来。数日,对祖连眨眼都不算。 可事实便是,数日之内,祖漫长伟大的生命被终结了。 被彻彻底底的终结。 垂老的祭祀奋力思索,他的胸口不断流血,滴落至水中。他受伤了,很重的伤。他是国中最年长的祭祀,守卫骨像并祈祷,是他的职责。祖的骨像裂开之时,他便在身旁。 他还活着,没有化作虚无已经是个奇迹。 可他的血越来越冷,奇迹只能保证他回望如今破碎的国度最后一眼,他的思绪也随着血液的冰冷开始混乱。但他仍然在回忆那一刻发生了什么。 祖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冬——!”他将权杖砸在地上。 啊……他想起来了。 祖窥探到了……一位途径此界边缘的祖! 他要将那位祖拽下来! 作为这个国度重新升起的地基。 原来如此……看清迷雾的祭祀跌跌撞撞地走着,血还在流淌,他的心神却被震撼,无法顾及自己的体躯。 祖输了啊。 输得彻底。 “嗡——!”空气在颤动,咆孝的海水平息,扩散向四面八方的愿力被拘住,这些逸散而出的毁灭力量逐渐消失。好像有一只大手抚平了这里的一切伤痕。 云天国子民欢喜地抬头,这股气息与他们的始祖相似,他们在欢喜祖的归来,连伤病都忘却。 可在满怀期待的万千目光中,垂老的祭祀面色却变了。 空洞的背后,一对妖异的双眸注视着这里,那是一对狭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云国中的一切,其眼角处是延伸出的一抹妖艳暗紫。 “嘿嘿……” 他在笑。 祭祀被那对眼睛盯着,灵魂在颤,颤抖的濒临破碎。 万籁俱寂。 天云国子民的欣喜凝固在脸上。 可突然,祭祀的耳畔听见一声闷响,就像厚重巨门被推开。那道声音不来自天云国,来自天上,那对妖异眼童所在。这道闷响一下子将天地间弥漫的威严打碎,让这里的生灵恢复了喘息。短短瞬息,便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那双眸眯起,似乎有些不满。 下一刻,注视这里的双眸消失了,在消失的地方,祭祀瞥见一簇金色的火。 ………… 笛溟奢杀缓缓睁开双眸,头颅微侧,伸手掐灭一缕火焰。 他起身,与巨城中行走的漆黑人影遥遥对望,中断了他降临天云海的火焰便来自对方。 眉头微皱。 那东西如同滞留人间的鬼魂,身上披着宇宙的色彩,他看过去,只能窥见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