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元十二年(公元796年)春,魏博军节度使田绪身死。
虽然天空依旧在雷鸣电闪,雨也一直在在下,但雨并不大。
李愬与野诗良辅远远看着田伯文、田季安两兄弟亲手砍死了自己的父亲,李愬第一次见到如此残酷的父子相残夺权场面,早就惊呆了;野诗良辅虽然见多识广,但这等活活砍死亲生父亲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此时也是一脸凝重地望着,一动不动。
而早已道心大成的霍子玉,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田伯文与田季安,一言不发,现场陷入寂静,只有雨水在肆意冲刷地上的血迹。
田伯文与田季安望着已经死去的父亲,良久才缓过神来。
田季安低头望着田绪的尸首,轻声道:“大哥,你都听到了,他到死都还只想着老二!”
田伯文闻言,凝眸无语。
霍子玉明白,田绪一生共有四子二女,但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他却说的是将他一家三口合葬。
一家三口是谁,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他和田仲武、以及田仲武的母亲,也就是那个他口中叫“清儿”的姑娘。
“侯爷,接下来您看怎么……”田伯文转身拱手问霍子玉道。
“已经死了,毕竟是一方大吏,体面还是要有的,按他说的,合葬吧。”霍子玉轻声道,说完,望向了田伯文。
田伯文闻言,点了点头。
田季安则赶来拱手道:“侯爷,田贼说的可是他一家三口,那说的就是他和老二还有老二他娘,他们合葬了,那我母亲……”
霍子玉闻言,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田季安:“四公子,事到如今,你觉得你母亲还有跟令尊合葬的必要么?”
田季安闻言一怔,旋即醒悟,他还沉浸在自己父亲已经死了的情绪里,忘了其中各种事故,听完霍子玉反问,这才点了点头道:“也罢,终究是我母亲罪大恶极在先,就按田贼……我父亲说的来吧。”
正在此时,从远处走到近前的李愬道:“就这样抬走……令尊尸首,别人会怎么看你们兄弟?”
李愬也是对兄弟杀父的事情过于震撼,所以一时气愤才说了这话,颇有揶揄讽刺的味道,但田季安以为李愬是为他们兄弟脸面考虑,点头思考道:“愬哥说的不错,就这么抬走,天下人都会说我和大哥弑父杀兄,名声可不好……”
李愬一听田季安这话,就知道是自己被误解了,正待辩解,野诗良辅一把拦住了他,使了使眼色,李愬这才停下,然后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看田季安。
就在这时,田季安却拍手笑道:“想到办法了!”
李愬见状,没好气道:“四公子有什么好主意了?”
田季安沉浸在得计的喜悦中,没听出李愬揶揄的语气,笑道:“这里往南走便是汝州,这一路可是有不少盗匪兵痞,我们只需要将之抛尸汝州界即可!”
说完,指了指天空道:“这天还下着雨,骑马运尸也不会留下踪迹,实乃天助我也!”
霍子玉见状,轻笑道:“那就还是要看四公子手段了!”
“哈哈哈,侯爷过奖了!我这就去抛尸!”说完,转身便出去找马。
霍子玉望着田季安迈着轻快的步伐消失在雨中,一边摇头,一边撇了撇嘴。
李愬则道:“看四公子这模样,怎么好像遇到大喜事了?”
野诗良辅闻言,赶紧拿手一拨楞李愬,使眼色示意其噤声!
李愬这才想起田伯文还在身后,赶紧转身去看,只见田伯文依旧愣愣地望着田绪的尸首出神,这才松了一口气。
“侯爷,我累了……”田伯文一声长叹。
“嗯,最近是挺累的,这边事情都交给四公子吧,我们回洛阳!”霍子玉说着,对李愬道:“愬哥,咱们走吧。”
几人转身刚走两步,只见田季安已经骑马抱着一个麻袋过来了,霍子玉拱手道:“四公子,此间事,就都交给你了,我们先去通知其他方撤军!”
“得嘞,兄弟我办事,侯爷您放心!”田季安下马拎着麻袋说完,见田伯文精神不佳,一脸倦容,于是喊道:“大哥,我看你很累了,去洛阳歇着吧!”
田伯文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边走,霍子玉等人也迈步离开。
田季安正要开始装尸首,忽然想起田绪骑的驴,但此时哪里还能找到驴的踪迹?于是自言自语道:“这少林寺就是厉害,驴还知道自己回家!”
且说霍子玉等人刚回到官道,正要吩咐完锦衣卫撤防,只见身边锦衣卫拱手道:“大统领,浑老将军追击贼寇前,已经通知其他洛阳守备军撤回洛阳了;东麓河南府衙役皂吏和薛家军,见打雷下雨了,已经全部撤回洛阳了!”
霍子玉闻言,哑然失笑,李愬与野诗良辅也笑了。
李愬道:“我当薛家军有多厉害呢,一打雷下雨就都撤防了!难道都是特么泥糊的,一淋雨就都要烂泥了不成?!”
野诗良辅轻笑道:“愬哥还真说对了,还真是烂泥,都是扶不上墙的玩意儿!”
霍子玉则道:“指望这样的兵打胜仗,才真特么活见鬼了!”
李愬闻言道:“不错,这种垃圾也就特么吓唬欺负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