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休姐,咱清明节放假吗?”盛叶从电脑旁探头。 迟休抿唇:“当然。” “那就好。”盛叶点点头,“我今年可算抽出空回去看我外婆了。” 迟休闻言,略微蹙眉。 盛叶依旧笑得明媚:“我外婆在我十岁那年走了,之前读中学的时候还能经常回去看她,现在来朔柳读大学,老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儿占了时间。” 雨声晓发问:“你外婆在你老家吗?” “嗯。”盛叶看向雨声晓,“我老家在赤杨那边。” “那还确实挺远。” “对啊。” “对了。”盛叶又眨眼望向迟休,“迟休姐应该不是朔柳本地人吧?” 迟休颔首:“我来自湛桥。” “真的吗?我一直想去那边玩儿来着。” “有空一起去玩儿。” “好啊!” …… 打开手机日历,一连串红色标记中,清明连续两天的日程备注不太惹眼。 事先跟雨声晓和盛叶交代好工作室近两天的事宜,迟休打算提前一天回湛桥。 定好闹钟,她蒙上被子开始酝酿睡意。 深夜,窗外淅淅沥沥地下了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零落的嘀嗒声,睡得昏沉的迟休在雨声中缓缓睁眼。 后半夜便再没了困意。 - 从湛桥的高铁站走出,已是傍晚。 湛桥的天也飘着细雨,迟休在公交站旁驻足,适应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湿冷空气。 周转几站,迟休前往预先订好的酒店落脚。 高中时租的那个公寓早已拆迁,程家也在迟休上了大学之后搬回朔柳,迟休在这边没有归宿,每次回来只是临时找个酒店安身。 在酒店前台确认信息时,接待员反复抬眼仔细观察迟休,最后终于惊喜地压低声音道:“请问你是那个画家迟休吗?” 迟休没什么情绪,淡淡点头,之后在众人疑惑又惊喜的目光中上楼。 随便吃了点东西,她在落地窗前远眺夜色。 摩天轮的形状被灯光勾勒,在璀璨霓虹中格外醒目。 印象中,从湛桥一中的教学楼上也能看到摩天轮。 夜色中的绚丽灯光,也是枯燥的高中生活中不可多得的风景。 迟休垂睫,悄然点上一支烟。 之前还没怎么在意,如今看来,倒还真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这样温和的天气里,湛桥一中会照例举行运动会,而运动会结束的那天当晚,学校会再办一场晚会结束喧嚣。 迟休仍记得,韶谌刚转来的那年秋天,一中也办了运动会和晚会。 那次晚会上,段以纯抱着吉他坐在舞台的暖光里,浅浅低头,微笑着轻抚琴弦。 长相清秀个头却不小,性格温柔而阳光,是迟休佛系飘过女厕所时经常能听见的讨论对象。 “我化尘埃飞扬,追寻赤裸逆翔,奔去七月刑场,时间烧灼滚烫……” 轻柔而舒缓的歌声让全场安静,迟休难得静下心听清了歌词。 身旁的韶谌似乎也被氛围感染,懒散靠在椅子上沉默注视舞台。 直至掌声响起,韶谌突然斜了斜身子,凑近她耳侧低声道:“男生会弹吉他……帅吗?” 迟休记不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因为七年后她才知道,原来有个少年因此自学了三个月的吉他,在春日暖阳中含笑为她唱了一首《春风十里》。 掐掉烟,迟休起身走进屋内。 - 次日。 迟休找到花店买了一束白菊,又打车前往湛桥郊区的陵园。 湛桥陵园依山而建,站在大门便能看到山坡上成群来祭奠的人们。 迟休支起一把黑伞,在石板路上缓步。 走到熟悉的墓碑前,她停下脚,默默盯了石碑上的照片几秒,然后放下手里的白菊。 沉口气,迟休抬手拂去“秋英浅”三个字被蒙上的雨水和泥灰。 “没买到葡萄,红提凑合着吃吧。”迟休低语着,手里把刚买的红提放在托盘上。 又拿出一张坐垫铺在墓碑前,她小心坐下,倚靠石碑抽起了烟。 “迟宽出狱了。”迟休指尖弹了弹烟灰,“他来找我要钱,要我当那个女人的继女。” “荒唐吗?” 迟休低睫,话锋忽转。 “那颗牙没动静了,估计也长不出来了,不用特地投梦问我,睡不好。” 迟休的左上牙床里,第二颗磨牙只露出些许头角,早在八岁那年便停止了生长。 或者说。 被打断生长。 小学那会儿,迟休从学校回来,脸上身上总莫名其妙地挂彩。 秋英浅也不糊涂,自然能察觉到什么。 “处秋啊。”秋英浅趁给迟休整理红领巾,试探出声,“在学校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 迟休淡淡道:“我打得过。” 秋英浅眸色暗了暗。 “因为什么欺负你?” “迟宽。”迟休眼都不抬,语气平静,“他们说他是个传销犯。” “你爸爸他……”话语一噎,秋英浅却转话锋,“哪些人欺负你了?” 迟休想了想,老实道:“就姓魏的那个小胖子,他和别人一块打我。” “魏……上次开家长会坐你前边儿的那个?” “嗯。” “……”秋英浅垂下头,注视自己瘸掉的左腿,喃喃自语:“对不起……” 迟休向来不善应付这些,敷衍摆摆手出门上学。 之后一连两天,迟休意外发现那几个骄横的小孩没再在她面前挑事。 就算是过几天消停日子吧,迟休想。 另外,迟休还发现秋英浅近两天总是会晚点回来。 她没放在心上,就煮个晚饭的事情,自己也能行。 可很快,迟休发现事实并不如她所想那般。 第三天,迟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