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 白昀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不是不会抽烟吗?” 人群的喧闹中,这句疑问显得格外渺小。 却恰巧落入迟休耳中。 迟休睫毛颤了颤,不作反应。 韶谌撇过头,甩出冷眼,白昀识相闭口。 气氛被郑连依带得活跃,迟休坐在沙发一角,沉默不语。 夜已过半。 一行人打道回府,白昀热情着要送女生们回家。 迟休独自站在路边,隔绝喧嚣。 韶谌靠在一辆黑色轿车前,下颚微敛,面无表情地看手机。 “韶谌!” 白昀走过来,拍拍韶谌的肩。 “我没喝酒,可以开车送女生们回家。”白昀瞥了瞥一旁的迟休,压低声音,“你又没喝,开车送送人家呗。” 韶谌闻言,眼都没抬。 “我喝了。” “?”白昀茫然,“你什么时候……” “刚才。” 见韶谌心定气闲,白昀无奈颔首。 “行,那你叫代驾吧。” “等等等等……迟休会开车!” 白昀被突然窜出的郑连依吓一跳,郑连依朝他递了个眼色,白昀顿时意会。 “那……”白昀靠近迟休,“迟休姐,帮个忙?” 迟休面不改色。 “不能叫代驾?” “这……大家都是朋友……”白昀苦口婆心,“其他几个大男人也都走了,我没喝酒得送她们回去……” “万一他在街上晾着被人劫了怎么办?” 可能是错觉,迟休感觉韶谌表情僵了一瞬。 郑连依也不甘罢休。 “哎呀,韶谌就住在滨启天居……” “不顺路。” “你这……” 众人纷纷凑过来看热闹,似乎铁了心要让她开车送韶谌。迟休压住烦躁,不想惹出动静,只得妥协。 她走近韶谌。 “钥匙,给我。” 韶谌浅浅抬头,好整以暇地注视她。 随后交出钥匙。 “上车。” - 车内,谜之沉寂。 迟休戴上眼镜开车,一言不发,副驾的韶谌也直视前方,不开话茬。 路口,红灯还剩十秒。 迟休却度秒如年。 车终于在小区外停下。 “到了。” “嗯。” 韶谌解开安全带下车,迟休不明所以,也起身下车。 迟休跨出车门,刚转身,便在韶谌胸前撞个踉跄。 她忙摘下眼镜,一抬眸,韶谌的脸再度清晰。 乌发朗眉,眼底不见波澜。 “上车。” “?” 迟休眉头微蹙。 韶谌轻描淡写:“送你回去。” “你不是喝酒了吗?” “是吗?”韶谌眉梢轻挑,“我可能记错了。” “……” 莫名其妙。 迟休一脸不可置信,怒意压了又压。 “不用,我打车回去。” 韶谌扬扬眉。 “行,我接单了。” “???” 迟休不明就里。 韶谌打开车门,神态自若地靠在驾驶位。 “赚外快,帮个忙?” “……” 迟休在车外踌躇片刻,最后还是在副驾落座。 “麻烦了。” 车子却迟迟未发动。 “不走?”迟休撇过头,韶谌正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 “你家只有你知道在哪儿,我怎么知道?” 语气相当欠揍。 迟休强忍不悦:“新苑城。” 韶谌没说话,发动车身。 车外灯红酒绿,迟休余光掠过韶谌线条利落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他从前有这样乖僻邪谬? 时间消磨一切,包括那个温柔的少年。 迟休耷拉着眼皮,回忆断续重现。 - 正月。 迟休过年前被照顾她的程家人带回朔柳。 虽是孤儿,但她并不喜欢跻身别人的家庭,因此也没有接受程见君的收养邀请。 年年冬末春始都会回来的城市,在迟休眼里无比陌生。 大年初四,朔柳的土地仍被白雪覆盖。 迟休收拾完行李与程家人告别,准备提前返回湛桥。 在高铁站检票时,韶谌突然发来消息。 ―新年快乐! 迟休皱眉,韶谌跨年夜的祝福还留在界面。 出于礼貌,她点点屏幕回复。 ―新年快乐 韶谌又没头没脑地抛出一句。 ―有个小愿望 迟休没多想,淡淡回应。 ―说 对面沉寂片刻,再次开口。 ―今天我生日 ―所以 ―祝福我一下? 迟休没预料到这个情况,犹豫半晌。 ―生日快乐 刚发过去没多久,手机忽地振响。 迟休吓一跳,忙接通电话。 “喂?” “……你在干什么?” 迟休抬头望望四周,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准备回湛桥。” “今天?”韶谌有些讶异,“大年初四?” “嗯。” “那行。”韶谌顿了顿,“注意安全。” “韶谌。” 对面安静等待。 “生日快乐。” 韶谌一愣,隔着屏幕红了脸。 “……谢谢。” 陷入沉默。 “你几点发车?”韶谌蓦然出声。 “九点左右。” “嗯。” 两人挂断电话前又随便扯了几句。 高铁驶进终点站时天色已晚。 迟休擦了擦眼镜镜片上的水汽,站台上的人寥寥无几,不远处,少年瘦高的身影格外显眼。 她怔在原地。 看见迟休,韶谌脸上绽开一抹笑意,随即向她走近。 湛桥的湿冷天气相比朔柳的鹅毛大雪,好不了多少。 迟休默默注视韶谌发红的耳稍。 韶谌呼吸氤氲着白气,黑色羽绒服包裹的身躯高大笔挺,鼻尖冻得微红,眼底的光芒不减。 少年唇角上扬。 “欢迎回来。” - 迟休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