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可以,但曹昂,你不可以带走。” 陈留郡守府后宅,正在吃饭的曹操停下动作,筷子摆在一边,露出严肃的表情。 一旁坐着的妻子丁氏道:“曹孟德,你要疯我不管,但你不能害了曹昂,曹昂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把他带回娘家,改姓丁氏,保他一生安稳。” “曹昂是我亡妻刘氏生的,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要和我分离我管不着,但曹昂你不能带走,这事没商量。” “曹孟德,你不要欺人太甚!” 诸侯要清君侧的消息传出来后,曹操的父亲曹嵩正式发出了父子决裂信,妻子丁氏也要回娘家,以示决裂。 这其实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情,曹家说到底是士族,士族每逢大事,总要把家族中人分散,以免全族倾覆。 但曹操此时不这么想,这次虽然有危机,但也是一场机遇,陈留城守军四万,粮草可供应半年。 虽然皇帝说了不会帮他,但是他确信。只要能拖住诸侯联军,让他们出现疲态,皇帝一定会出手的。 这个皇帝变了,好似一夜之间换了一副心智,皇帝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老练沉稳,而这种沉稳,不是死气沉沉那种,而是如高立枝头的夜枭,看似静止,一旦发现猎物,便会立即出手。 在曹操看来,虽然诸侯联军人数众多,但未必齐心。 守卫陈留胜算很大。 因而曹昂不能走。 不仅曹昂,曹仁、曹洪、曹安民、曹休、夏侯渊、夏侯惇都不能走。 在陈留城一战成名,便是他们曹家真正立足于天下的第一步。 “你走吧,陈留城有坚城重兵,我不会让曹昂出意外的,他跟你出陈留,才更危险。” …… “夫君,莫要烦心,妾身给你弹奏一曲,以解烦闷。” 和丁氏横眉冷对后,曹操步入小妾卞氏的房间,心情才稍稍好一些,都说妻不如妾,此话不虚。 妾永远会挑好听的话说。 相比高门大户出身的丁氏,卞氏出身歌姬,身份低贱,倒是温婉许多。 “玲珑,过来,坐我身边。” 这“玲珑”是卞氏走南闯北时的艺名,曹操十分喜欢,一直未改。 卞氏放下箜篌,挪动莲步,款款走到曹操身前。 怀抱美人,曹操柔声道:“玲珑,自从你跟了我,一直被丁氏欺凌,我都知晓,这些年,辛苦你了。” “明日,丁氏就要离开陈留,去沛国了,她要带走曹昂,我没有同意,以后曹昂就交给你抚养了。” 卞氏听完这话,立即起身,跪在曹操身前:“大人,妾身只是一个侍妾,万万不敢抚养大公子。” 卞氏二十有八,被曹操收纳八年,之前她已经卖艺七年,心智早已成熟无比,她自然知道曹操话中的意思。 曹昂的身份是曹操嫡子,而且已经十五岁了,根本不需要抚养。曹操让她抚养曹昂的意思,便是要将她扶正。 而她作为一个歌姬,一个侍妾,要做司空夫人,这是万万不敢想的。 “快快起身,夫妻当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以后不可行此主仆之礼。” 曹操自为官以来,一直摆脱不开的两个身份,一个是庶子,一个是阉宦之后。即使他高居司空,外人看来,他也不过是个媚上邀宠之人。 “玲珑,不要在意你以前的身份,我曹孟德,就是让你做我的夫人,这是你应得的。” 红阁帐暖,一夜温情。 第二日。 曹操自绣床上醒来,已经是精神抖擞,吩咐卞氏好好打扮一番,戴最名贵的首饰,穿最华丽的衣裙,高高兴兴送丁氏离开。 这一日在城门口聚集的人很多,有不少人都是来看曹司空笑话的。 但来看热闹的人却也奇怪,曹司空和小妾手挽着手,看似十分高兴,只有轺车里的丁夫人一脸愁容。 曹操看着众人的表情,微微一笑。 他正是要效仿武帝,让一个歌姬为正室夫人。 他就是要让人知道,愿意走的,他曹孟德不会留,而愿意留下的,哪怕是个奴隶,他曹孟德也会给足地位。 …… “裁军?” 郡守府大堂,众位武将听到曹操的话后,还是有些惊讶。 “兵不贵多,而贵精,将不贵勇,而贵谋,某就是要把有限的军费,放在精兵身上,放在勇将身上。据可靠消息,诸侯举兵,定在十二月,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某把二十万石军粮拿出来,你们随意支取,用这些钱贿赂也好、收买也罢,就在四方诸侯那里挖人才,文士武将,来者不拒。” “诺。” …… “在下程昱,拜见曹司空。” 曹操开始招贤后,第一个到的,便是眼前这位,原东郡太守府属官,程昱。 这个年近半百的老头,曹操并不陌生。 他曾跟着张邈入京勤王,后来又帮张邈走动,来他这里求官。 只不过皇帝听了刘琰的奏报,得知张邈、程昱为了勤王劫掠百姓,便对两人不太喜爱。 给他们封官的事情也就搁置了。 “仲德,别来无恙。” 程昱一拱手:“曹司空,张邈回东郡和诸侯一起举兵了,小老儿不愿意跟随,已经无处可去了。” 曹操上前拉住程昱的手:“先生,你的才干,某是知道的,张邈只图虚名,不足与谋。” “司空大人,在下曾多次劫掠家乡,素有恶名,大人敢用在下否?” 曹操冷笑一声:“说起恶名,家父将我逐出家门,某在众人眼中,已经是不忠不孝之人,和发妻决裂,让歌姬卞氏做了妻室后,又添了个无情无义,这恶名不比先生差。” 程昱后退一步,郑重其事地躬身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