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扶夫人做主,栾怡怔怔地停止了哭泣,噙着泪花瞟向发话男子须臾,也没瞧出他有什么能叫人醒来的胆识,不由得再次嚎啕大哭。
什么时候能等到扶夫人醒?
酡颜降向来只归属南国皇室,专门用于研究新降失败,解救中降之人,虽然过程极其残忍,却为南国皇室世代传承之宝。
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没了海船交流,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相泽手上?更透过她的手下在璩琏母子身上。
要知道,即便南国要行使这般残忍手段,也是下在犯事死囚之身,从未荼毒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再过三日,她混入酡颜降的蛊虫定会被啃蚀一空,开始肆无忌惮的影响胎儿成长,待婴鬼长成不光能解相泽身上冰毒,更能与南国的所有降术对抗。
相泽如愿解了冰毒,那婴鬼如何处理?
她不想两条无辜的性命毁于她手啊!
思及此,栾怡又是一阵泪雨下哭诉道:
“这岛上要是有谁能救醒扶夫人,我栾怡喊一声亲爹,亲娘都不成事儿!”
到了这步,她都没辙了还有谁能有办法?
“救一杀二的事儿,我终究做不来,好不容易放下脸面去求人,你这小混蛋把我带回来作甚?不求相泽那个大混蛋,谁来救扶夫人?”
相汯默了默,从未想过璩琏的病会与相泽扯上关系,那个海难之后病了十来年的小叔父,怎么说也是为救相芙而病,怎可能作为怀疑对象?
虽然相家分府而居,也没少过人前风光,人后非议,祖母在世一日,再多非议也未曾上过台面,小丫头这么一闹假也得成真了。
相汯拧起剑眉,喝声道:“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栾怡被叱喝也没停下泣诉,接着控诉道,“最后三日,相泽再不交出解降之方,你们都得等着替扶夫人收尸。”抹了把泪,瞟着严肃不可违逆的相汯,冷笑道,“喔,不!婴鬼一成,连尸也收不着!”
相汯明显一窒,不知该作何应答。
“三日?”承昀星眸闪过喜色,这话中之意降术显然未成,仍有一线生机。
“我身边的蛊虫一旦耗尽,酡颜降必成。”栾怡毒蛊玩得再凶也没真闹出人命,真搞出人命不是拿着屎盆子扣在父亲头上?
她再刁蛮也不傻!
父亲宠是宠出了另个天地,分寸终究有的!
“原来扶夫人能撑到此时,竟是妳的功劳。”容静瞧着费尽心思闯入织云岛的小丫头,白髯底下不由得勾出一抹苦笑。
下降术是她,救人的也是她。
小脑瓜子究竟想些什么?
“我是存着私心上岛没错,相泽想要以婴鬼解冰毒也没错,可是我没想过真要扶夫人的性命,总以为相泽不会那么狠心……”栾怡哭声心虚得渐缓渐小。
“小叔父一病经年,怎可能放过能够痊愈的机会?”相汯虽不敢置信也不敢忽想活下去的私心。
姑母当年远嫁北雍产下双生子,举世皆知北雍不容,当年被偷偷摸摸送回相家扶养,早注定此生与北雍无缘。
祖母自是不舍得孙儿有了难,自是给了身份也给了尊荣,更在他为救相芙染了一身蛊降,不惜重金寻求解救之道。
多年来小叔父与东越皇家有诸多牵系,祖母多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未真正影响相家,如若真为一己之私毁了相家数百年根基,是否还能置之不理?
北雍在小叔父心里如同一道抹不去伤痕,虽然祖母尽可能给了能给的一切,即便他有着仙风道骨的悠然之姿,终究仍有抹不去的恨意。
初犯病那几年,小叔父仍能以内息强撑过冬,到了近几年几乎年年犯病,连山庄夜晚风凉都待不住,甚至一动内息周身大穴即刻凝集成冰,根本无法同常人般生活,如同废人般活着叫他如何承受?
他自是清楚如何解救小叔父,只是祖母终究捆绑在道德礼教之下,他也曾扪心自问若是遇上此事,能否放下对于未来的一腔热诚情愿赴死?
如今这小丫头一闹,什么都摊在阳光下了,相家为活命伤及无辜,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方才那一瞬,真有为保相家颜面,一掌灭了她的心思……
如若他为了小叔父弃璩琏母子不顾,那又如何能担得起相家家主之位?
顿了顿,相汯心里做了抉择,咽下心中难掩伤怀,拧眉问道:“妳是说小叔父有解药?”
栾怡抹去泪光,吸吸鼻子质问道:“不管何种毒物,必定有其相生相克之道,他给的酡颜降,怎可能没解法?”着急抓着相汯直缀衣襬,楚楚可怜地哀求道,“你是家主必定能要他交出法子,是不是?”
“既知人命关天,妳又何必下手?如今给了小叔父希望,又要他重拾绝望,是妳可愿意?”相汯措辞重了些,眼里责怪飘忽而过。
人心最无法经得起考验,这跟自个儿剜心有何不同?
有谁能真正胸怀大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我知道错了,但是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对母子死在我面前啊!”她只为见伊人的私心到底错付了。
“知错就好。”
软糯嗓音随林间凉风传来,阳光透着绿叶洒落在纤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