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多坑夫形銷骨立地站在坑口,涕淚縱橫泣訴種種遭遇,在場無不動容。
正當莫紹探手想安慰面前之人,面前看似抹淚的坑夫,竟借他人身軀遮掩,從腰際暗自掏出一把短匕,迅即往承昀胸口刺去。
暗夜中利刃閃光提醒,承昀輕巧閃身,飛離半步,順勢將來人踹離,負手於後,踩在似乎一用力便會斷裂的骨感背脊上,猶疑著不知是否該加重力道。
思及此,承昀不自主洋起了一抹苦笑,難道是同小丫頭相處久了,心底變得柔軟了?
还是这辈子头一回对想动手杀他的可怜人起了善念。
瘦弱不堪的模樣竟能觸動他的同情?
不知为何竟在此时想起丫头曾说的,生而为人许多事都不是为自个儿选择,更别说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百姓,若能有更好的选择,谁愿为恶?
見著哐噹短匕滾落錦江,舒赫已揮動拂塵殘繞在坑夫頸項上,喝聲道:“何人?”
等不到回音,舒赫運息將人以拂塵高舉離地,暗夜淡漠眼神透不出暖意,逼坑夫漲紅臉龐試著雙手不停撓抓頸項,望著奔流錦江泰然自若說道:“我們爺不介意多個人祭祀河神。”
願意犧牲與坑夫一同吃苦受虐,此人若是奕王手下,心性不簡單!
“老子在此地打混半輩子,怕你個臭道士?”坑夫朝舒赫啐了一口血沫,毫無畏懼地凝視前方。
奕王答應只要他能安撫此處坑夫,定會保全他家人康泰富庶,這些年家人定期來探望他,看著女兒能穿上綾羅織錦,也能供讀兒子上學堂,再辛苦都值得。
閃過唾沫的舒赫,將坑夫一把摔往承昀跟前,大雨磅礡也能清楚聽得雙膝跪地時骨頭碎裂聲響。
“不管存了什麼心思留在此處,你可知廬縣幾乎被屠殺殆盡?”承昀平淡無波的嗓音緩緩說道,試圖說進坑夫心裡。
“不!不可能,王爺答應我,只要我哄好這群坑夫,定會善待我的家人,此處衙役們也甚少鞭打我,不可能的。”坑夫不停搖頭堅信妻兒無礙。
“原來你也在騙我們!”
數個訴苦坑夫掄起拳頭便要揍人,全被莫紹攔了下來,在承昀還沒發話前,這人得留吶!
“你們且先回城,既會來搭救,本王定會給諸位一個交待,暗夜風雨甚大,一路小心。”承昀拱手請託著。
對這些人擺出王爺架子沒有好處,即便不懂武幾千人鬧起來也不好處理。
暗夜中民怨蒸騰不是好事。
幾人得了貴人發話,不得不收了拳頭,啐了口唾沫在跪地者身上,嘴裡不停碎念,忿忿然離去。
本以做好挨打準備的坑夫,原先篤定神情在承昀一席話後初顯慌亂,所有話語在極具暗示的眼眸中緩緩停歇,似乎想到了什麼......
晃眼又過了近一個月的時日,近期妻子兒女似乎還沒來探望......
此處距盧縣不過半時辰車程,不可能不來探望他吶!
不可置信抬眼,面對承昀眼裡的篤定,慌張想前進想抓住承昀衣角未果,又回頭徵詢舒赫問道:“城裡狀況如何了?”
“還得勞煩你親自回去看看。”舒赫撇了眼坑夫風涼說道:“躲過了賊寇,逃不了疫病,如若人家答應保全性命自當保全,逃不逃得了疫病就是天命囉。”
如若在這坑道裡,他扮演著哄騙其他坑夫的角色,也能說得上共犯之一。
瞧著人們絡繹不絕地從坑道裡出來,幾人眼中憂慮終於逐漸緩了下來。
出來的人多,代表如同坑口那些模樣的人少,廬縣將來全在這些人身上。
坑夫著急眼神不斷望著莫紹求助,莫紹則愛莫能助的環胸冷眼看著。
事已至此,真著急家人怎會再出坑口瞬間先刺殺承昀?
難不成真以為自個兒神人附體,能夠以一己之力殺掉承昀?
待坑道內不再走出坑夫已有半個時辰,有吳昕在城裡指揮,不需憂心這些人該何處何從。
只是突然又多了幾千人,方才找到的糧食又得憂心了啊!
承昀斗篷不停滴水落在坑夫身上,啪咑地似乎壓迫著坑夫,悠悠問道:“想早些返家?”
“想。”坑夫抓住了承昀斗篷衣角,懇求道,“王爺,小的知錯了。”
承昀銳利眸光注視著坑夫,直白問道:“糧食在何處?回城後,告訴我還有哪些人配合你?”
打從到東越,繞著他的就是糧食問題啊!
雖說馬齒莧已給了他極大喘息空間,聶謙也四處採買糧食準備送返,在還沒到手前必須確保城內無虞,即便數量不多也得到手。
更別說那群配合著奕王愚弄百姓的棋子,能不先挑出?
不說家眷是否建在,若是回城仍聽命於奕王,給他下幾個絆子也不是難事。
“糧食?”坑夫眼神有著些許逃避地囁嚅著,“小的不知道糧食藏在何處,這些都是衙役們......”
“行吧!看來你不是挺想回家。”承昀遠望綿延錦江水,淡然說道,“去吧!陪那些衙役一同祭江吧!”
承昀話畢,莫紹便一把將人往衙役群裡丟去,哀號聲不絕於耳,聽得要祭將,其中一名衙役驚恐地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