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日鶡旦不鸣
这年朔风凛冽,梅绮城梅花盛开的消息已传到京城。
为庆贺此事,今年梅朔宴来得比往年盛大。
梅朔,顾名思义媒妁宴,来自西尧所有未婚世家子女皆可与宴,于缨故意为之下,参与的世家比往常还多,时程也展为三天。
此次梅宴适逢太皇太后八十大寿,寿宴安排在梅朔宴第二日。
身为太孙女,颜娧今日清早被太皇太后宣入宫随侍在侧,也顺道照料被赵太后请回宫的小皇帝。
如同以往,赵太后不得私下与幼帝见面,是以母子相见都在太皇太后的兰陵宫里,以免幼帝遭遇不测。
古人言虎毒不食子,但庆隆帝之事在前,未敢对赵太后掉以轻心。
谁也不知赵太后心思究竟为何?身为国母能毒害亲夫,不爱江山社稷,不为其子设想,只为皇帝病故?
皇帝大行后,她守着檐顶红色琉璃瓦的常昊殿,时常以血色月光着衬沐浴,疯癫之语不曾少过,依旧无人知晓,真正心思为何?
如同今日,母子分离後,极少要求与小皇帝见面的赵太后,忽地提出想面见幼帝,致使兰陵宫忙活寿宴之余无暇兼顾。
是以裴皇太后安排了,由颜娧带着幼帝到常昊殿面见。
依约来到常昊殿,赵太后净似乎早盘算好来的人会是颜娧般,眼里净是希冀渴盼之色,看得站在殿外的颜娧满满心慌。
赵太后一袭绿梅绣折枝襦裙,覆在花缎织彩百花锦袍下,反绾髻簪了成对金丝凤簪更显气度雍容。
这身盛装着实惊呆了颜娧,不明白见儿子需要如此盛装打扮?
母子相见拥抱亲昵,这些珠翠华服不磕得承熙坑坑巴巴?
颜娧凝眉牵着承熙明显紧张的小手入殿。
“母后圣安。”承熙不仅恭谨揖礼,甚至为母亲叩地请安,小小身子本该有稚童天真的眼眸里,有着显见的疏离。
“好孩子。”赵太后并未起身与儿子亲近,还是承熙靠近了才随意抚摸儿子发际,握了握小身子,语调里不冷不暖道:“长大了,很好。”
这疏离感,颜娧直觉为承熙心疼,方才希冀盼望呢?
她都想问问,这赵太后心里究竟想了什麽?
为何亲生儿子都能这般不知冷热?
“儿子叩谢母后赞誉,儿子告退。”
话毕,承熙又是叩地跪谢,眼里冷淡得颜娧为他心酸,知道两母子没有感情,却不知疏离到如此地步。
起身後,承熙回到颜娧身边,握回纤手方感到安心後,转身便要离去。
“陪母后聊聊可好?”赵太后出声喊了儿子,却眸光流连在颜娧身上。
承熙抬眼看颜娧轻轻颔首後,由她抱着落坐到赵太后身旁的罗汉榻上,两人距离始终隔着榻上小几。
赵太后悠远眸光望着殿外迟迟未发话,对儿子让外人抱着也没任何意见。
侍女们上茶水,她掬起茶盏轻啜又静默了许久。
承熙以眼神徵询了颜娧数次,她也是耸肩未有答案。
忽地,赵太后幽幽轻叹地望着殿外问道:“听闻姑娘来自北雍?”
颜娧轻轻颔首,努力压下惊愕,淡淡回道:“贵人何意?。”
赵太后淡淡回眸又转回殿外,颇有沧桑之感问道:“哀家年少时北雍有旧,想知道故人可好?”
承熙小脸埋进了颜娧胸怀里,小手紧握着颜娧锦袍,再也忍不住心伤泪水溢出眼角。
颜娧轻抚着承熙背脊,清楚假装坚强的孩子仍承不住母亲薄情,难怪方才在殿外千万拜托定要借她胸怀一躲。
这赵太后也是绝了!
许久未见的儿子轻描带过,只想着无缘情郎?
何况对方还是雍德帝!
颜娧菱唇勾起清浅弧度,轻声回道:“贵人请说。”
“听说你见过雍德帝?”赵太后词语里带着抹不去的热切。
“民女的确与哥哥曾授召见。”颜娧说得似真似假。
“雍德帝可好?”赵太后丝毫不避讳眼里爱恋之色。
“雍德帝与黎后感情甚笃。”颜娧毫不留情的扎心了。
赵太后眸光狠戾回望道:“谁准你说皇后的事儿了!”
颜娧蓦然一笑,淡定回应:“裴家人从不需要他人允许,想必贵人忘记了,民女入宫敬拜太皇太后乃因姑太祖母关系,而非贵朝勋贵。”
“哀家只想知道他好不好?”赵太后眼眸里尽是苦恨。
几年来有关他的消息全被封锁不得入宫,是庆隆帝故意的吧!
将她幽闭於皇宫之内,依然锦衣玉食,却永生不得跨出宫门半步,这生不如死的滋味,有多少人懂?
“雍德帝好不好,贵人不是很清楚?”颜娧面对突来的情绪起伏,未有多大反应,仅仅又拢了拢承熙。
赵太后神情忽地幽暗诡谲,一瞬又恢复正常。
这小丫头知道了什麽呢?
她过得不好,雍德帝怎能过得好?当然得陪她不好!
“哀家久居深宫怎会知晓?”
“既然贵人,问了,民女能否也问问?”颜娧打量了面前情绪极端不稳定的女子。
这如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