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个消息是特意发给她的!
因为白露自从离开寄乐山,就与她相伴直到嫁人,即便成婚之日没能参与,她依然留下了不少陪嫁,包含现在两口子的宅子,都是特意按着白露的喜好,在成婚前起好来当新房的。
众人都知道,白露对她的重要性,谷雨对白露的爱重不假,到底有什么事会让白露以命相抵?
白露知道她一向看重性命,不愿意发生身旁之人牺牲性命,如若明知她的原则仍以身犯戒,那得有多大的事儿?
心惊错愕与心疼不舍的情绪弥漫在心坎里,然而春分在脚边抱着她痛哭失声,已经引来船舱内棹郎们关切的眸光,身为主子,她没有悲切的权利,只有安抚群众的义务。
强忍着哽在喉间的哽咽迟迟不敢开口,深怕泄漏了半点情绪而造成船上的动荡,这是任家的船只,整艄船上只有她们两人代表归武山,到了采风城她得号令这群大男人,要是她现在乱了分寸,接下来的行事可就不方便了。
为掩人耳目,她与任征换了行程,由他前往东越接洽所有的漕运事宜,也是有意打破常年来各国无法介入自家运营的窘境。
东越的边界在煊和帝向天罪己后,没几日竟奇迹般的没了,按着舒师兄的推测,应该是第一时间大量南楚士兵进入东越破坏了,结界不趁着此刻进入东越巩固自家漕运的运营,难道还要依靠东越的把持?
东越的商业版图如何发展,她倒是无所谓,大师兄聂谦把染料给玩明白后,已经离开织云岛,帮着她打点东越境内的商号,而且有几个各有长才的师兄,已经让她在东越事态无所不知,没必要硬要在这个时间一窝蜂涌入东越求发展。
不能说她当初的跷家提前入越行为是对的,却也确实为她省了不少麻烦事儿,否则可能把他分成三个人,时间都不够用啊!
好容易被任征求了一回,希望能到东越走一趟,相汯虽然不情愿也没理由阻止她回西尧看看儿子,她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揭穿了忠勇侯府的诡计,说好会等着她回去的白露,到底有什么事儿值得她拿命去抵?
轻抚着春分抽泣的肩背,颜娧一时也不晓得该如何安慰,只能强撑起严肃的面容掩饰随时会脱口而出的哽咽,瞟了眼仍在一旁等候的小舟,艰难问道:“要不,妳先回山?”
抱着主子的春分将脸埋进了主子的襦裙里,拼命抽泣也没停下摇头,抽抽搭搭地说道:“白露姐特地请夫人破格让我来陪着姑娘,我不能辜负她的期望。”
伏在春分肩上的葇荑勐地僵硬了下,原来白露从来就不曾放心她啊!她曾听白露提起,两人的自小的情谊堪比亲姐妹,同样都是没了爹娘的孩子,自然更为彼此着想,没想到她出嫁后,竟然连她的接下来的照顾都安排妥当了。
颜娧缓缓屈身,抱了抱哭得红肿不愿意面对他人的眼眸,看得她也不由得眼眶子一阵热,只能扬起一抹浅笑道:“那么,我们就好好的看着忠勇侯府怎么闹的笑话,回山之时好好说给白露笑如何?”
春分湿润的眼眶绽出了一抹笃定,哽咽道:“我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陪着姑娘那么长的时间,知道她为了忠勇侯府的谋划吃了多少苦头,待到侯府也陷入无法翻身的境地,那才叫大快人心。
从姑娘泛红的眼眶里,她知道姑娘心中的痛不亚于她,在他人的地界上却不得维持那份令人不敢侵犯的威仪,使得她心中缓缓浮上冲动后的歉意。
欣然地接受了春分表达的歉意,颜娧拉着春分的手触碰着她的心坎,强忍心酸与哽咽安慰道:“白露会一直在我们这里。”
春分听得眼眶泪珠又扑簌簌地落,抿紧了差点又哭出声的唇瓣,几次试图开口都是哭声,双手不停抹着泪,哀求道:“姑娘,让我哭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就好,离开这艘船保证不再掉泪。”
“这保证妳可以收起来了。”抚去春分眼周的泪光,颜娧似笑非笑的唇线勾了一抹玩味,“白露没有了,之后帮我哭的重大责任就交给妳了。”
春分勐地一愣,顿时也忘了要接着哭,微微偏头不解地看着颜娧,呐呐问道:“还有帮哭这种事?”
“有!只有出生带着小泪包姑娘能办到。”颜娧出乎意料地看着小丫头,羊装纳闷地问道,“这么重要的事儿,白露没告诉妳?”
被主子一脸正经说胡话的本事给逗笑了春分,终于破涕为笑,这次她扯着自个儿的衣袖遮掩又哭又笑的窘样。
颜娧见状不由得安心了几分,起身朝着船旁的小舟无声地挥手道别,望着逐渐远去的身影,颜娧揣紧了云袖里的葇荑,似乎要将指甲嵌进肉的痛感,不断地提醒着一切并不是梦。
这么多年的斗智斗勇,还是第一次有亲近的亲友丧命,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断抽丝剥茧,到了最后这一刻,本以为一切能够安然落幕,未曾想竟是奢望……
从来都是逐梦踏实的性子,深怕稍有错漏就得拿命来赔,白露没来由地来了这一手,当真叫她一时间寻不到可能性啊!
望着近在眼前的旭旸山,她知道眼前已是退无可退,虽然路上已将废油做了改变,还是得费点心思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