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议论间,便见谢三斧从门外大步走进来,四面抱拳笑道:“不好意思,诸位,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小弟有事离开了一下,不想竟出了这等事,全是我等安排不周,诸位海涵!海涵!” 福长临起身笑道:“谢总管不必客气,事出突然,谁又能料到?况且此番虽起了点小风波,却令我等深受感动,方公子足智多谋,又刚正不阿,一力维护武林正道,实乃吾辈之楷模。” 众人纷纷点头,与大福镖局素来交好的海蛟派、盐帮和几位龙坛坛主起身附和,都向方沈岳致意。 方沈岳忙起身还礼:“诸位抬爱,方某实不敢当!水仙门之事,尚有许多内情不清,在下已遣人去往河北直隶一带细细查访,希望能尽微薄之力还连云大侠一个公道,倘或齐掌门有不得已之处,也要与之分辨清楚,不失一人含冤受屈。在此事尚未查清之前,还望诸位英雄不要为难水仙门一众弟子!” 这番话说得不偏不倚,极有风范,立时便有几位头面人物说道:“我等都愿令弟子随方府一道查明此事,但请方公子分派调遣,不必客气!” 方沈岳忙道:“焉敢差遣贵派弟子!” 福长临道:“方公子不要推辞,请为连云大侠主持公道,查清真凶,明断此事,我江南武林众门派皆愿听从指派。” 方沈岳道:“不敢,不敢!今日乃龙掌门大婚之礼,此事容后再议,咱们先吃喜酒。” 福长临笑了笑,点点头,与众人相继落座。 谢三斧走到大殿中央站定了,环顾四周,朗声笑道:“今日是我天龙门的大喜之日,幸得众位前来捧场,荣幸之至,荣幸之至!我代表天龙门感谢诸位,敝派能有今天,离不开大家伙儿的鼎力支持,今日大家吃好喝好,千万不要客气!” 此言粗俗亲切,引得众人一阵笑声。谢三斧也朗声大笑,四面抱拳,又说了一阵,场面更加欢快热烈。 便在此时,礼乐锣鼓之声响彻大殿,吉时已到,谢三斧高声唱喏:“天龙门掌门到!” 众人引颈看去,却见有四名弟子当先从后堂出来,在台上摆了一个蒲团,又抬上一张覆着黑色锦缎的桌子。安放好后,揭开黑缎,一座灵桌赫然出现,当中摆放着龙绍瑜的灵位,两侧是神仙罗汉像。 龙寂樾一袭素白衣衫自后堂走出,在灵桌前站定了,向场中扫视一圈,微微欠身行礼。 众人无不愕然,从未见过在婚礼之上布置灵堂,新郎官儿大喜之日竟白衣素缟,不禁面面相觑。 只听龙寂樾朗声说道:“诚谢诸位英豪今日来参加龙某的婚仪,天龙门蓬荜生辉,此乃龙某之幸,更是门派之幸。” 环视四周,“自古礼不可废,龙某今日迎娶乌家之女,然乌家庄此前突遇变故,岳丈不知所踪,故而出接、迎宾、纳征等一应礼节皆不可为,实属无奈。但祭祖之礼万不可省,龙某必要先告慰老父在天之灵,方可再行吉礼。” 微一停顿,又道:“家父虽已仙逝多年,然父子连心,他老人家亦以能见到我成家立室为念,为人子者焉能不知父母心意,故而今日逾矩,设灵位于前,但使父亲能亲睹我完婚之礼,受新妇跪拜敬茶,方全我毕生心愿。” 这番话中气十足,远远传了出去。众人见龙寂樾虽年纪轻轻,眉宇间却自流出一股沉稳威严之气,目光灼灼,言行有矩,令人不敢造次,当下便无人议论,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龙寂樾转身面向灵位跪下,诚心祝祷:“父亲在上,孩儿今日大婚,迎娶乌氏之女为妻,望父亲在天之灵,护佑我从今往后万事顺遂,心愿得偿!” 大殿之中没有一人能听懂龙寂樾话中真意,都道他口中的“心愿得偿”乃是夫妻美满,早生贵子,能使自己后继有人。却不知他此刻正用尽全身力气,恳求父亲的英灵指引,能令仇人现身,大仇得报,再令天龙门稳坐江南,号令四方,不枉自己舍弃毕生所爱,孤寂终生。 龙寂樾话音刚落,忽然一人冲上台来,面对灵位躬身行礼,说道:“老爷子,不知您的在天之灵,受此人祭拜,会否魂魄不安?”说话之人正是赤龙坛古柳。 殿中众门派皆是一惊,听得此言荒诞无礼至极,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都看向二人。 龙寂樾缓缓起身,看着古柳,负手问道:“此话何解?” 古柳“哼”了一声,冷笑道:“少爷,你接掌天龙门这几年,有没有做过愧对本门之事?你敢不敢当着诸位英豪的面说出来?” 龙寂樾听他连称呼也改了,便知今日之事绝难善终。 当下心念飞转,余光扫过殿中十二龙坛一干人等,面上陡然寒霜罩下,逼视古柳,淡淡地道:“我身为掌门,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好像还不需要向你这个坛主交代。退下!” 这一声断喝,着实将古柳吓了一跳,竟不由自主后退一步。眼见龙寂樾目似刀光,心中发怵,一时没了话。 便在此时,襄龙坛钱肖站起来,大声说道:“坛主便没有资格过问本门事务么?老掌门遭人暗算多时,你既身为人子,又是新任掌门,却丝毫不想着如何为他老人家报仇!门内但有忠肝义胆之士,要为老掌门讨回公道,都被你清除殆尽,如今却有颜面请出老掌门牌位来,当众祭拜,真令我等齿寒!人家方府公子,对素不相识的江湖侠客尚能顾全道义,全力追索凶手,你对待杀父之仇竟能如此冷漠,此等不孝之人焉有统领门派之德?” 龙寂樾浑身颤抖,胸中翻江倒海,五内俱焚。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