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江南武林诸门派已悉数被辰兮的消息搅得人仰马翻。为了争夺灵山的信物,无论是熙熙攘攘的街市,还是寂静无人的深巷,亦或连郊外的山路、树林,凡是有人经过的地方处处都布满了暗哨。所有门派都经过了周密部署,有各自的路线、暗号,有人专门为他们易容、换声,一旦有发现,他们有最快的方法传递消息。 许多门派都是倾巢出动,在大本营留守的掌门帮主们,一面焦急等待着消息,一面谨防仇家突袭,可谓日夜寝食难安。江南一带水乡之地,城外河道纵横,那些专做水上营生的帮派也不甘落后,精锐尽出,一个个身怀绝技之士终日穿梭于风头浪尖,海里捞针似的搜寻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只为了能有一丝希望,染指“冰魄游龙”诱人的秘密。 万松岭,西起西湖南岸,东抵钱塘江干,唐时便是皇城脚下,乃是进入江浙腹地的必经之处,其间万顷碧松与红墙宫苑相间错落、高下鳞次,宛然一派古道浓荫、贵气天成的福地。只不过,这片福地如今在短短几日间,已是血洗过数遍的战场。 此时此刻,万松岭是寂静一片的,只有虫鸣鸟语时时闻奏,但明眼人都知道,此等兵家必争之地,没有一刻不是重兵把守,越是不闻人声,越显出这伙人的水平。 为了抢夺这条入浙要道,附近几个大帮派已厮杀了数日,精锐尽出。初时尚且只为争底盘,后来已是杀红了眼,互相报仇,轮番雪耻,将最终拿下这万松岭视为实力的象征。几战下来,只有大福镖局的当家人福万年头脑清醒,眼光独具,面对水仙门和海震帮的联手攻击,避其锋芒,让出一个小分队佯败,主力却绕到敌人后方,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阻断两派来自大本营的增援,最终实现就地围歼。 此役,水仙门与海震帮均遭重创,门下弟子伤亡过百,几乎动摇根基。存亡时刻,两派都果断放弃了对万松岭的争夺,收缩人马加固大本营,全力防御别的门派趁机落井下石。为了一本从未见过的武功秘籍而彻底断送本派的命运,这种赔本的买卖还是不做为妙。 于是,经过短暂而极为激烈的交锋,大福镖局迅速占领了万松岭一带的五条要道,布下层层暗哨,只要有可疑人物经过,便会在第一时间通知福万年。福万年对此十分满意,几日来如沐春风,整顿人手,试练新阵,专等那江怀珠的弟子落网。 只是他于极度兴奋之中,便忘却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帮派争斗的招数从来都是防不胜防,作为一派之掌,连睡觉都应该睁着一只眼。大混战过后,应当对近身的弟子进行仔细筛查,以防细作混入,而福万年在急于收网之际,便省略了这一步。于是,两名风筝趁乱潜伏进大福镖局总部,在福万年日日夜夜紧盯着万松岭的时候,他们就紧盯着福万年,一旦有消息,便会及时报告张铮。 所以龙寂樾根本不必废一兵一卒去争夺万松岭,福万年会替他做到。 大福镖局是如此,其他门派亦不能幸免。当初,在谢三斧去十二龙坛传令的同时,张铮便将手里一百一十二只风筝全部撒了出去,分批潜入江南各大小门派监听消息,有些门派中早安插有风筝探查消息的渠道,此时便更加方便。经年的小心部署经营,现在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风筝无孔不入的威力充分显现出来。所以,天龙门表面上是派出十二龙坛大张旗鼓搜罗,其实真正的计划,是让江南大大小小的门派都成为自己的触手,延伸到四面八方,只要这些小到不起眼的风筝存在,四两拨千斤,那么无论哪一派得到消息,都是在为天龙门做嫁衣。 如今放眼整个江南武林,恐怕只有一个人最清闲。 辰兮窝在竹林小筑里,擦拭着架子上近百个瓶瓶罐罐,并从这些精致的小瓷瓶里取出些粉末,调制各种药丸汤剂。除却五行奇门,这便是她最拿手的,也是最爱做的事,每当她专心致志地炼药时,就会觉得内心无比平静安宁。所以每到一个地方,辰兮都要收集当地的蛇虫鼠蚁,琢磨新药,这些年被赤炎魔君驱策着行南走北,委实积攒了不少奇方。 辰兮正悠然摆弄着药罐,忽然听得窗外竹枝一阵响动,心下一笑,随手转动一只瓷瓶,启动机关。少顷,一人掀帘而入,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多谢少主,看来您又调整了阵门方位,易偐险些不得其门而入。” 辰兮微笑道:“不随时变一变,似你这般对五行之术粗通皮毛的人,都能闯进来,我岂非连觉都睡不好了?” 易偐躬身道:“少主教训得是,这五行奇门之术,易偐还需多加修习。” 辰兮微微蹙眉:“说了多少次,别叫我少主,我可不是。” 易偐道:“老爷是易偐的主人,您不就是少主吗?况且,易偐也一直这样称呼姬小姐,她似乎欢喜得紧。” 辰兮一面低头调试着药粉剂量,一面说道:“我是孤儿,师父收留教养我,可我到底只是他的弟子,并非孩儿,所以我绝对算不上你的少主。至于师姐,她喜欢你这么叫,你便这么叫吧,与我无关。” 易偐是个聪明人,见辰兮如此说,便不再违拗于她,只恭敬地道:“是,既如此,易偐便称呼您为小姐吧。请小姐服药!”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小木盒,打开来递到辰兮面前。 辰兮捏起木盒中的绛红色丹丸,手指微顿,凝视片刻,到底一口吞下。 易偐将木盒收回襟中,躬身道:“主人为调治小姐阴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