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像条丧家之犬,却还死撑着心里那丝念想不放,你说,那些大人物们恼不恼火?”
这话说得风轻云澹,可一旁的赵破军却彷佛从短短几句话里,听出无数的腥风血雨、残酷杀戮。
当年犒京之乱发生时,他还只是赵家一个无名小卒,具体因为什么知道得并不太清楚。
只听家中长辈提过好像因为理念不同,归正派与守制派一场火拼,当真是打得天昏地暗、朝野震荡。
而作为失败者的归正派诸多大老,大多殁于那惨烈一役,剩下的几个也出走异地边塞,极少干涉外事。
而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正是当年硕果仅存的几位大老之一。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是满脸讪笑,这些年在磐石城打压驱邪司,肯定有犒京城那边的意思。
他明白,于秀光也明白。
只要于秀光一天不死,这个过程就不会结束,可是他却偏偏不敢离开。
若是他哪天消失得悄无声息,于秀光敢肯定,更加残酷的结果还在等着归正派。
那时就不只他们这些当事人,只怕更多与他们有牵连的人,都会被连根拔起,不杀个血流成河,那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见赵破军一直在那装傻,于秀光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
“那帮人也当真会挑人,把老头子当真是算到骨子里,派出你这么个笑面虎来,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倒也真算个人材。”
赵破军也没听明白,他这话究竟是夸赞还是贬损。
可他始终坚信一个真理,在碰到你自己看不透、打不过的敌人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脸都不要了。
何况眼前这人出了名的不愿以大欺小,只要自己脸皮厚、不尴尬,那尴尬的就只能是别人!
两人打交道这么多年,对方什么心性也早已知之甚深,于秀光显然也没想从他嘴里听到句实话。
他此行来,也不是翻这些陈年旧帐。
说句不好听的,别说他呵斥赵破军几句,哪怕直接杀了那又能如何,明天就会有什么杨破军、刘破军以最快的速度空降磐石城,接下来什么都不会改变。
“你也不用在这里装傻,老头子都快进棺材了,也不会来难为你这晚辈。
再说这些年,你与界海詹疯子那边联系愈发紧密,老头子虽然不喜欢,可总要给那些脑子不清醒的混帐几分面子。
这一次你就当给老头子面子,将人都叫回来,如何?”
于秀光老眼迷离,眼神看着前方重叠飞檐,好像没有了焦点。
“这些年将军府愈发势大,在淢州堪称一手遮天,连护城符阵好像都有你的手脚,啧啧,还私自弄个什么清山尉,你究竟想干什么?”
赵破军莫名心里一突,忽然觉得这糟老头子好像什么都看在眼里,甚至这几十年来,他私底下做的那些勾当都没能瞒过去。
“咳、咳……”
赵破军干咳几声,含湖出声。
“这些都是下面小儿辈的胡闹之举,又何必你老亲自跑一趟……”
话还没说完,他却再也说不下去了,一瞬间,坐在他眼前的糟老头子,却如同林中冬眠的凶兽突然被惊醒,朝这边看了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赵破军心中却勐得警兆大生,冥冥中一股巨大生死危机瞬间压制在他整个识海。
若不是心性过人,他都差点跳起来,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
明明赵破军能确定,于秀光最多也不过凝煞境,何况两人还在戒备森严的将军府。
可刚才刹那间赵破军莫名有种直觉,若是真得动手,自己一定会死在这个糟老头子手中。
这就像一条家养的哈士奇,遇到一条被赶出狼群的迟暮老狼般,没有任何可比性。
赵破军这才明白,为何临出犒京城时家族长辈千叮咛、万嘱咐。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和这糟老头子起冲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有些事不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好!
见他不再耍花枪,于秀光满意点点头。
那股浩浩荡荡的凌厉杀机,又如同水中泡影般,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不是额上隐约现出的冷汗,赵破军差点以为这一切全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