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然有人喊道:“隐渊且慢!” 顾隐渊一听是孙湘的声音,急忙停手,看一座四人大轿刚好停在门口,孙湘已经掀起轿帘,看向这边。 在孙湘背后,赫然跟着的是马万奔。马万奔快步来到孙湘轿前,道:“孙姑娘,这……这里……太乱了。我……我想……我想……。” 孙湘已经年过四旬,他还是叫孙湘孙姑娘,不禁有些好笑。不过孙湘一直未嫁,说是孙姑娘也不算错。 孙湘不理会马万奔,让四人放下轿子,缓步上前。只见她穿了一身洁白的裘皮袄,雍容华贵。 顾隐渊忙拜倒道:“湘姨。” 孙湘将他扶起道:“早上我看到露月了,她和我说她带着那个小子向东去了。”顾隐渊道:“多谢湘姨!” 孙湘道:“黑宅中的事情露月都和我说了,你这样回护于她,我很开心。这里的人命都算在我身上,我看谁敢找你麻烦!”她说话软绵绵的,言语中却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威力。 顾隐渊道:“是!湘姨!”说着又磕了三个头。 孙湘道:“你先起来。”顾隐渊依言起来,孙湘的话他是不怀疑的,但他不明白的是李露月并非爱心泛滥之人,为何会带着樊星离开?难不成是为了独自去找沈幽絮? 孙湘回头看向马万奔,道:“你在西域呆的久了,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你在江湖上的影响力,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前来拜寿?不过是想寻隐渊正好走到这儿了而已。” 马万奔不敢反驳,道:“是!孙姑娘说的是。” 马万奔也算是一方豪强,没想到对孙湘竟然如此敬畏,倒也让人惊讶。 孙湘叹道:“也许我当年不应该把朝廷制作箭矢的方法教给你。” 马万奔忙道:“孙姑娘,我以后绝不滥用弓箭,请孙姑娘恕罪。” 孙湘摇摇头道:“罢了,至少你没有卖给闯贼和蒙古人。作为一个商人,也算是有底线。不过这般招摇,迟早会引来祸患,你好自为之。” 马万奔道:“是!孙姑娘教训的是。”看孙湘沉吟不语道:“孙姑娘,要不我们……去……去……”说到此处,脸涨得通红,后面的“马场”半天说不出来。 孙湘道:“今晚我在这儿,和隐渊好好说说话。明天的话,你的寿辰已经结束了,我去帮你送送客吧。” 马万奔大喜,虽然他遇到孙湘就讷于言,但这话却听懂了:孙湘愿意和他送客,自然是接受了他。这么多年的夙愿实现,岂能不让人兴奋? 孙湘抬起头,看着已经变小的雪,道:“紫溪山庄,隐渊以李商隐的诗词相劝,让我豁然开朗,你要好好感谢隐渊才是。” 马万奔大喜道:“是!顾大侠文采斐然,洞悉人性,洞察人心,于男女之事……”他本想说“十分精通”,话到嘴边才知此言诧矣,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话语代替,呆在当场,脸色通红。 孙湘道:“你还有客人要招待,先回去吧。这些人都留下,把这里清理干净。” 马万奔忙道:“是!我明天一早就来接你。” 孙湘不理会马万奔,对顾隐渊道:“隐渊,你来。” 顾隐渊跟着孙湘走到内堂。孙湘道:“祖父当年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本来我也住那儿,后来不堪马万奔的骚扰,这才到了紫溪山庄。” 顾隐渊听她说起二人的往事,不敢插嘴,只好点点头。 孙湘道:“马万奔原来是祖父属下一个十分寻常的马官,祖父看他驯马的技术不错,就带在身边。关宁铁骑的不少马便是出自他之手。他除了相马,别无所长,后祖父被罢官免职,他就跟着来到了此处。没想到到了此处的他如鱼得水,很快建起了万马马场,发展壮大,在江湖上也算赫赫有名。” 顾隐渊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能发挥己之所长,本就是十分庆幸的事情。” 孙湘道:“我们在紫溪山庄的对话,想想也很有意思,你觉得是在劝我,我觉得是在劝你。不论如何理解都有道理,关键是听的人。”顾隐渊道:“是!” 孙湘道:“马万奔的意思我都懂,但我无法接受他。毕竟我是孙督师的孙女,而他只是一个养马的,虽然现在的他成了万马马场的场主。不过你说的对,事情并无如此绝对,两情相悦才是最好的。” 顾隐渊自问没有说过这句话,应当是孙湘自悟的。 很多时候别人不经意的一句话,却会让当事人想很久,然后得出一个说话者都从未想过的意思。 孙湘道:“露月是恨透了江湖的,倒不是因为她自己,因为她从来没有去过中原的江湖,而是因为她的祖父‘烈侠’李箭。” 顾隐渊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何?” 孙湘不答,走到桌前。顾隐渊上前正要点燃烛台,孙湘道:“不必了!这么大的雪,屋子里也不暗。” 顾隐渊只好停手。 孙湘对着眼前的桌台,道:“露月一直想去温烈岛去见见她的大伯,但她又害怕中原的武林。你有机会的话,可以带她去看看。”顾隐渊道:“是!” 孙湘从怀中取出一细长画轴,道:“这是‘烈侠’临摹的张旭‘率意贴’,你拿去给‘隐侠’吧,他一看就懂了。” 顾隐渊奇道:“露月去了,‘隐侠’不就什么都懂了吗?” 孙湘道:“露月有西域血统,和‘隐侠’长得不一样很正常。” 顾隐渊一想也是,又道:“为何湘姨不把此物交给露月保管?” 孙湘道:“当她足够害怕之后,会故意把它弄丢,然后安慰自己说不用去了。” 这个事情虽然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