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最好的医院做康复治疗,我怎么能死在边境里啊,他梦里万一梦见我,会哭的——”陆航站在角落的阴影里,望着这一切。
这群佣兵里,许多人与他是旧识。有些是亲属,比如堂弟陆鲟,还有叔伯陆副会长。有些算是朋友,比如那位老将鹈鹕,曾经指点过他的驾驶技术。
上一次,他与他们相见时,还是在半年前的机甲大赛上。他是军警,是保护者。这一次,他却是来抓他们去前线送命。他是军警,是加害者。
而更可悲的是,大家尚未认识到这件事的肮脏之处——“我倒是可以去。”
众人停止了抽泣,骤然看向说话者。站在人群中间的,正是那位老将鹈鹕,他嗓音洪亮,问题直通高高在上的少将:“但你们得说清楚,一旦战死,会给我的家人发多少抚慰金?”“抚慰金?”少将像是听了什么可笑的事,摇摇头,嘲讽地说:
“我已经说过了,这是你们的义务,是必须要履行的。”
鹈鹕冷笑一声,翻译他的话: “所以,如果我们死了,军部一分钱补偿都不会给。是吗?”“我并不在乎你怎样理解。”“那就是承认了。”“随你们怎么想。”
“我猜,根本不是军部缺人,而是你们那群废物垃圾的贵族不敢上前线,就想拿我们的人头替补!但你们又恶毒又坏,榨干我们的生命还不够,还准备把我们的功劳,套在那群贵族身上。这样一来,他们在空
调房里吃着鱼子酱,唱着歌,就有活生生的人替他们去挣军功。”
鹈鹕大声嘲笑:
“而不给抚慰金的原因也很简单——到时候军部会把我们的名字删除,换上贵族老爷们的名字。而他们好好待在首都星,没有死,你们自然没办法向政府系统申请死亡基金。”
“我们只是一群替死鬼罢了。”
听到这,众人恍然大悟,接着义愤填膺地痛骂起来:“你们算哪门子的军队,吃屎吧你!”“贵族杂种,干你们全家!”“我呸!还想骗老子给你们卖命,你们根本连舔老子的屁股都不配!”
场面逐渐失控,愤怒的人群冲向了枪口。眼看意图败露,少将捂着军帽慌不择路地逃跑,一边往前跑,一边还厌恶地大声往后喊:
“反了,反了!把不听话的都给我抓起来,明日就枪决!”
在首都星的人造大陆,你甚至找不到一块合适的场地,来一次性杀掉1000人。因为太多血会不可避免地流入下水道,流进海洋。这样做,会遭到海洋族的强烈抗议,他们会喊:“你们污染了环境!”
因此,本着《环境保护法》,军部将暴.乱的佣兵们送去了专业的“屠宰场”。也是著名的帝国“人才集散地”。——附属星,监狱。
野星。
白翎没想到,自己发出去的邮件,那么快就得到了回应。
他手头事情多,便准备把和Land联系的工作交给其他人。想来想去,只有霍鸢在军部待过,如果是他的话,两个人应该会更有共同话题一些。霍鸢接手任务,有些不知所措:
“我其实……不擅长和军部的人沟通。”
白翎安抚道:“放心,Land是正直的老伙计,和军部那些混吃等死垃圾不一样。我保证,你会跟他相处得很愉快的。”
傍晚时分,霍鸢坐在夕阳西斜的办公室里,显得心不在焉。他的光脑屏幕上是加密邮箱的输入栏,闪动的光标,已经被晾了一下午。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日总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仿佛脑子里有根看不见的弦正在绷紧。霍鸢再次看了眼右下角。
往常,在这个时间段,他的通讯软件提示标会接连跳动。社团里的人下班了,便会聚在一起,在群里胡侃。有的人聊今天做工程碰到的奇葩雇主,有的人会拍照片,晒机甲窗户上撞到的水母碎片。但今天,群里一反常态的安静。
仿佛一瞬间,所有人的终端都像班主任来查寝一样,被收走了。
很奇怪。
霍鸢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一瞬间,他抓起了终端,想问问安娜——在他走后,安娜便被任命为新团长,接管了“鸦雀有声”社团的一切事务。可发了消息后,常年在线的安娜,也是一片死寂。
这种断联的不安感,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霍鸢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神经质了。只是群里没人说话而已,或许大家只是上班太累了,早早回去休息了呢?
话虽如此,他躺在床上,依旧难以入眠。
睡不着,霍鸢索性穿衣服起来,去“荷鲁斯之眼”号的指挥舱坐着。那里夜灯长明,能聊以慰藉。
今晚值班的是萨瓦。
看到他来,萨瓦抬起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霍鸢一向和萨瓦不太对付,没有白翎在的场合,两人总是难免尴尬。他淡淡回了个“晚上好”,便自行坐下,之后不再有交流。打开终端,切换到社团界面。依然是一片寂静。公会,社团,甚至敲过的十来个小窗,都室无音讯。
指挥舱很安静,霍鸢却感觉自己耳边的心跳声越来越重。他已经把能问的人都问了一遍,实在不知道下一步能去找谁寻求帮助。忽然,他指尖一顿。
紧张地输入了一个新邮件,开启了对话:“您好,Land,我是负责与您对接的人。方便找您打听一些消息吗?”
对方秒回:
[Land]:你不是指北灯?那你是谁?
霍鸢被问住,他下意识看了眼光脑桌面,上面是一只风筝,他便随手写:“你可以叫我‘风筝”。”[Land]:风筝……纸鸢,是吗?霍鸢: “草。”
萨瓦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奇了怪了,这家伙也有说脏话的时候。
霍鸢尽力暗示自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