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学校附近有户人家,父母生了男男女女12个孩子,经常都是一天一顿饭,偶尔也会有2顿饭的时候。他家最小的孩子跟我一样大,也是我的同学。 他总是跟我们分享他家的一些拿不上台面的事情。比如他哪个哥偷东西被抓了、又有哪个哥因为吃的跟人打架了,还有哥出去做倒插门的女婿了。 他家是全村最大人口的了,做饭用的也是最大的锅,每做一锅汤面条,姊妹十来个都舍不得离开灶台,刚盛到碗里滚烫的要命,也壳喽壳喽咽下去了,可以马上装第二碗,动作慢的就没有装第二碗的机会,因为锅里没有了。有时女孩子就懂事点,主动不吃或少吃,给男的多留点,好有力气干活儿。他家最大的儿子我叫聚叔。 聚叔最大,担的也多,好像我也没有见过他父亲。所以他很大啊了还没结婚,打着光棍。勤快的他有一身力气,谁家有事情就去主动帮忙搞活儿,就为了能吃饱饭。聚叔也喜欢去我家串门儿,我记得很清,有次我给他递了神台上的烟,聚叔掏出自己口袋的打火机,扑哧扑哧打不出火,我赶快去抽屉拿个火机给他,聚叔边点烟边对妈妈说‘你看这妮儿就是不一样,有眼筛的很’,我那时好像8岁。 现在想想,小孩子百天理发时,刮下眉毛用红纸包着放门头儿上,意思是高看一眼,长大有眼筛,我百天时难道妈妈也这么做了?我想不过是一种安慰吧,涂个吉利、求个如意。 相比之下我家好像还稍微好点儿,老老少少9口人。每次做汤面条我妈会秧我“妮儿,你去给那葱洗洗,用刀切成小段,放两勺盐,再放几滴酱油,然后用筷子沾那个香油瓶,滴三滴就行了,腌个葱花儿”。以前觉得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一大锅汤面条3滴油!现在3个人的汤面条,放的油我看比以前一年的量了,几乎可以用喝油来形容了。 我最喜欢喝锅里漂浮的葱花儿,觉得还有点香味儿。 我家连花卷馍几乎都没得吃时,邻居元方伙伴儿家天天是白馍,每次放学回来看他们手中的白面馒头我的口水就要流出来了。那时他们家是卖面粉的,会做生意。元方的父亲是个泥瓦匠工头,闲时干活儿,忙时种地。慢慢的积累了资金和接触外面信息比较多,买了拖拉机,什么生意都做。我记得他家卖过面粉,开过百货,收购棉花,逮过青蛙...... 记得我哥问过一次元方,怎么你家一直有白面馒头吃?元方私下窃语,告诉我哥,原来他们卖面粉,每次提着袋子往外倒的时候,两只手抓的两边口袋角都会有一把面粉,晚上关门了,他们会把每个袋子翻过来抖一抖,就够蒸两次馒头了。 记得元方说过,他们家卖苹果,进货10元一箱,他们买回来后会把箱子倒腾倒腾,上下垫纸,再配些便宜的质量不好的水果,这样就可以多装很多箱,每一箱又可以赚10块钱;还有一次他们家晚上去河边,手电筒照青蛙,夜晚青蛙也不叫了,眼睛好像也模糊了,一捞就很多,用蛇皮袋装着去卖,次数多了,被所里发现,罚了400元;俺们村以前是棉花产业基地,棉花7元一斤也真贵啊,那时的棉花是不给跨片区卖的。可他家就是做这个收棉花的生意,经常晚上开着拖拉机跨片区收。有次收了一个老太太的棉花,什么都付清了,结果老太太牵扯到一个案子中,别人家的棉花被偷了,怀疑邻居,邻居有不在场证人是老太太,老太太说我的棉花何时何地卖给那个谁谁谁了,歪打正着,元方家因违规跨区收棉花又被罚了很多钱。 而我那时一直觉得,他家富裕是因为有个懂八卦的爷爷。元方的爷爷很会推八卦,他家的大门也改很多次朝向。有次他家一头大猪丢了3天,爷爷推卦说在哪边,3天后自己会回来,还真是,那头大白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