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琉:“你当真坚持,一切结果自负?” “是。” “真出了什么差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时琉敛下气息:“若无旁事,我回房修炼了。” “……” 得了准允,时琉转身,离开了议事堂。 出来之后她才收到了晏秋白的剑讯,同样是听到传言,忧心来问的。 对师兄这边,时琉态度便松软了许多,她婉言几句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很快便收到了晏秋白的回讯。 [当日在荷花池旁,你说除恶务尽,还记得我说什么了么?] [无论你想如何,师兄陪你。] 时琉望着浮在空中的小字,眼神微微摇晃。 情之一字,终究最是难偿。 少女站定许久,最后还是轻轻挥散了剑讯小字,没有再回复什么,她转身,朝着最西边的主阁走去。 明日入夜前,她须得稳固化境才行。 少女离去的方向,垂垂将坠的落日挂在云峰边,烫得云雾如灼。 像是血一样的残色。 ………… 日月轮替。 藏在数千里外的青山郊野,破败小庙独自安静在世间的角落里,无人打扰。 直至某一刻,小庙之上,忽然响起一声震骇天地的晴天巨雷—— 紫黑色的雷一瞬间仿佛撕开了整面长空,狰狞可怖的巨口张开,露出仿佛毁灭般的天怒之威来。 方圆千里内所有活物发了疯一样向外遁逃,仿佛迟一息就要魂飞魄散。 然而。 那几若灭世的惊雷还未能完全从那裂天的口子中遁出,紫黑色间,便忽然多了一粒一粒又一粒的淡金色光点。 初时极小,然后慢慢蔓延,扩大,相连,最后连成一片金色光海—— 紫黑色惊雷的深处发出极为不甘的恐怖的怒吼,天地间却无几人听得见,而千里长空之下,原本遁逃的活物望着天上那片覆盖了一切也吞没了一切的浩然金海,全都愣在了原地。即便是未开灵智的走兽都跪伏下来,虔诚地将兽首叩地,以示臣服之心。 而那片无垠如星河的金海终于从天边慢慢淌下,如一截朝晖织着晚霞,万般颜色最终融汇作这世上最圣洁的白。 一道犹如实质的宽阔无比的登天梯,从天边落下。 小庙的门打开。 镌着暗纹金线的雪白长袍迤逦垂坠,酆业跨过庙门,金光汇在他眉心,慢慢点落与数万年前一模一样的神纹。 朝晖与晚霞为他重织就神袍,长风与青云为他冠起长发。 他身后破败的庙宇忽得金光洗礼,焕然大作里,庙宇自垒数十圣洁雪白的长阶,自拔百丈巍峨大殿,顷刻便成壮观盖世之神庙,洪洪钟鼓之声震荡千里,香火鼎盛之势冲透云霄—— 凡界万座中天帝像,或蒙尘,或埋土,尽在此刻金光镀身,濯尽凡尘不染。 —— 中天帝业,时隔万年返仙,当得如此盛景。 而庙宇外仰头望着他的女子眼神恸然,手里捧着翠玉长剑,幽深而感怀地望着神明眉宇间万年未见的金纹。 然而神明忽止。 酆业望着站在庙外孤身一人的仲鸣夏,便也是南蝉在世间的分身,他暗蕴金芒的眼神一瞬漆然。 “……她人呢。” 神明之声浩然,千里之内天地同响,无数灵物凡人惊惶四顾,不知天上神明问何人。 南蝉黯然而笑:“你到不了的数千里外,时家正在行大婚之礼。既已合心,你便该懂,你狠不下心,所以她为你选了另一条没有她的路。” “——” 天地间骤然无声。 纯白圣洁的登天梯却忽地震颤起来,如栗栗将碎。 酆业眉心金纹闪烁,神脉剑破空而去,被他狠狠握在掌心,余声字字戾然如惊雷:“这就是她给我的交代?!” “是,她说这是她送你的临别礼物,至于剩下的……” 南蝉轻声:“你该猜到了,她会留在凡界,也答应玄门起誓,永不飞仙,成为下一个蔺清河,剑定天下……然后有生之年,凡界疆土所至,为你洗尽万年冤名。” “——!” 少女当日轻声犹如在耳。 ……“世人未曾给你的公理,我想给你。”…… ……“人间的路我为你铺。”…… 酆业手中长剑颤栗嘶鸣,清唳之声直冲云霄,撕碎了万丈金海—— 可金光之海融汇,再次铺满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