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大漠。 黄昏,院内。 大漠里仿佛每件事物,都跟沙粒一样,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以我无招,胜你有招。” 一人执竹,一人执棍,以竹棍为剑。 相对而站,相视而笑,伫立天地间。 一快一慢,一静一动,四目相交,相视再笑。 一个目光如电,另一个的目光却如大海汪洋。 自来的西风,把天空吹得干干净净。 夕阳下的沙漠,仿佛在恣意燃烧着。 执竹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 执棍的少女,约摸也就十八九。 “臭小白,你欺负人!”少女带着些许委屈。 “我咋个欺负你了?!”少年却是咧嘴一笑。 “说好了不出招,你,你怎么还手了。”少女乱挥着手中的棍子。 “我……我哪……哎唷!”少年边说边躲着,后腰上还是挨了一下。 “你……你别躲!” 少女一边说着,棍子仍然不停挥舞:“你不是说要用‘无招’胜我的‘有招’么,干嘛还打我手来?” 少年的左手臂上被扫了一棍子,突然定定站立着,原地不动了。 少女的棍子又已挥来,便要扫到少年的右臂上时,忽然停下了。 “你,我没打伤你吧?” 少女收了棍子走到少年跟前,不无着急地问道。 少年抿嘴不答,待少女靠近,便把手中小竹棒一扔,左手按着少女握着木棍的右臂,脸上才微微一笑:“我没事,烟霞姐姐。” 说着右手抓着少女左臂,撸起她袖子,又道:“我看看,没打疼你吧?” 少女皙白的藕臂上隐然现了一道红印子,脸上也微微一红,摇头说道:“没事没事,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忙缩回手臂,后退了几步,又伸出棍子,摆开一副要和对方比试的样子:“再来再来,这一次你尽管出招,不然可别说我欺负你。” “别……别,是你赢了,行不行?”少年摆摆手道。 “不行!快,快拿起你的棒子。”少女不依不饶。 少年无奈,只好弯下身去,拾起地上的竹棒:“行,行……这次你可别想打到我。” 怎料刚碰到竹子,屁股上却又挨了一棍子,‘哎哟’一声,忙缩回身子,闪开了几步:“你偷袭……我,屁股要开花了。” “少来了!谁让你这么慢吞吞的,像头驴样儿,不打不上磨。”少女忍不住咯咯一笑。 少年斜了她一眼:“哼,待会你可不许哭。” 少女仰起了俏脸:“哼,你几时见过我哭?” “你要是哭起来,说不定更好看。” “你哭起来才好看!” 这个少年晒得俊黑,模样就是个顽皮爱闹的愣小子,正是李小白。 那位少女生得净白,打扮倒像个大大咧咧的假小子,芳名赵烟霞。 两位你一句,我一句,就在这满地尘沙的小院子里,挥棒舞棍嬉笑耍闹。 暮色沉沉,大漠寂寂,这时两人的打骂嬉闹,倒是为此平添了几分生气。 “霞儿,小白,别闹了,快进来吃饭。” 此时一个中年大汉从土房屋里走出了来,眉眼含笑,叫了一声。 这人四十上下,形貌魁伟,一脸络腮胡,嗓音洪亮,说起话来不急不慢,名叫赵武六,就是个寻常的猎户,也是这儿的屋主。 “爹爹,我们是在比武呢,可不是闹着玩……” 少女赵烟霞,闻言一边答话,手上木棍只仍对着李小白挥扫不停。 “赵伯伯,我们不是在打架,就是闹着玩呢。” 李小白扭身几下避闪退开,吐了吐舌头,说着竹棒一扔,几步奔到了赵武六跟前。 赵武六粗厚的大手在他肩膀拍了拍,微笑着道:“好侄儿,没事。快擦擦手,进屋吃饭。” 李小白肩膀上适才不小心吃了一棍,又给他拍这几下,虽然隐隐有些吃痛,也只浑不当回事,仍笑着‘嗯’了一声,双手在自己的破布衣上蹭了蹭。 “小弟弟乖,这次便先饶了你。” 赵烟霞也一扔棍子,跑了过来,两手也一样在李小白衣服上蹭了几下,笑嘻嘻的进了屋子里。 “赵兄,前些日子多蒙你出手相救,小弟我和犬子才得以脱险……” 屋里还坐着一汉子,见了屋外各人进来,也不起身,等赵武六坐下时,才举起了身前四方桌上的酒碗,一道横眉微微往上弯,笑着道。 这人不是别人,正便是李小白的爹爹李文策。 原来当年自从得知浑儿小白,把牛家寨击杀强盗头子之事跟人透露了出去,并带回了所谓宝藏的重大线索后,李父李文策便带了他连夜逃命,离开了山洞小窝,一边东藏西躲,一边不忘打听害死大牛的那伙人的下落去处。 这一走兜兜转转,一晃就过了有两个年头。 父子两人风风雨雨、历经坎坷,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转眼就从富饶的关中大地,流落到了这荒凉的西北关外大漠。 对宝藏什么的,李小白倒也说不上有什么期望,最主要是得找到那帮人给大牛报了大仇。 本来他还想着说守在山洞哪也不去,说不定大牛只是受了伤,或许晚点就会回来了。 只是又想,就算大牛真的没事,也是会先回羊家村子那去等着跟自己会合,万一又在那碰到了什么坏人怎么办? 想来想去,无论怎么说,看来还是得先回羊村一趟,当晚这才跟了他老爹离了洞府住处,一并去找‘大牛宝贝’。 只不曾想这还没到地方,父子俩走了一天一夜,半道上远远便瞧见羊村方向来了一伙青衣人,打马呼喝着迎面而来,却不正是仇家找上门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