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雨穿过人群,裴今找到那陌生而熟悉的身影。
顾淮聿穿着周靖康黑色衬衫,衣摆扎进腰间细皮带,过时的穿法竟然在他身上显出复古味道,肩宽窄腰,没有褶皱的西裤衬一双长腿——
他不经意回头,抓到她打量的眼神。
脸上坏坏的笑意尽散,顾淮聿捏起嘴里的烟摁到砖瓦上,几步过来把裴今拽到面店的雨棚下。
他身上有一缕烟叶的味道,她所不熟悉的辛香气。
“怎么过来了?”顾淮聿轻轻拂去她肩头的雨珠,语调和缓,“都说要下雨了。”
裴今睨了他一眼:“没说要等。”
人们好奇地看了过来,面店的女儿小心翼翼地说:“不好意思啊,实在是人太多了,让你们久等,现在就做你们的。”
顾淮聿回头,弯唇角不经意的邪:“不难等。”
老板女儿腼腆地垂头。
就不该担心他,这个衰人从来都招蜂引蝶,如今还会和女孩子调笑了。
“给钱。”裴今微微蹙眉,兀自从顾淮聿衣兜里摸出大钞。指甲不小心划过他胸膛,隔着衣料也感觉到结实的肌肉,钝半拍把钱拿出来。
顾淮聿覆盖纸钞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温度钻进手心:“还是我来吧。”
顾淮聿来到餐车档口,把钱递给老板。
一个穿拖鞋的青年抱怨:“喂!我们先来的啊!”
“这是帮衬我们多年的熟客,提前订了餐……”老板试图安抚,可引发了人们的议论。
“没看错吧,这是报业集团那位?!”
“是有点像诶……”
“旁边那是驸马爷?”
“不是吧,赵今儿老公不长这样……”
裴今不为所动,站在餐车旁:“给他也来一碗。”
顾淮聿瞧了她一眼,她抿唇角:“陪我吃。”
他挑笑,却是没说什么。
面店的女孩悄声打量他们,老板催促她快些打包。
不多时,老板将打包好的餐盒递给他们:“快走吧!”
裴今笑说:“真是的,还会赖在你这儿不成。我来是想说一声,李叔退休了,今后就是——”
“我记得的。”老板点头,摆了摆手。
裴今一怔,颔首告辞。
雨下大了,如爆米花砸落在伞面,淹没周遭的声音。顾淮聿和裴今往巷口走去,察觉到什么,偏头去瞧只见来往的人群。
“李叔从来不让我等……”裴今数落着,盯着包装盒的眼神却掩不住雀跃,好似第一次吃到米其林。
“嗯,好,没有下次。”顾淮聿应地敷衍,将人送上车,说去抽支烟。
裴今本想说在车里吸烟也没关系,可他已经撑伞走远。
不该对他发什么善心。
她兀自点头,打开包装盒,浓郁的汤香气弥漫。
雨雾里,小吃摊的灯盏洇成数不清的光点,人们的面孔好像都一样。
顾淮聿在逆流中找到衣着邋遢的青年,略掀起伞沿,一把将人拽到墙边。
横穿人群,发出惊慌的呼声,却是没人上前一探究竟。
“搞什么……”青年扭动肩肘挣脱,痛感致四肢无力,伞垂落在地上。
顾淮聿好心将手里的伞分给他一点,抽走他的手机。
“你干什么!”青年伸手来抢,顾淮聿偏身躲开。
青年愤然扑上来,顾淮聿反手箍住他胳膊:“删掉照片就还你。”
青年动弹不得,气急败坏地说:“我什么都没拍!”
迅速打开后台照片,社交应用也一一检查,全部删除后把手机扔回青年手里,顾淮聿说:“不谢。”
旁边几人目瞪口呆,触及顾淮聿凌厉的目光,低头作无事样。
回到车里时,裴今正在讲电话,语气意外的温和。原以为大小姐尝了家乡味道心情大好,却听见一声“靖康”。
叻沙汤料的香料气味飘散,怂恿人隐忍欲发。顾淮聿只是掸了掸衣衫上的雨。
微弱光线昏透进车里,裴今瞧着驾驶座上的人,放缓语调:“好我这就过来。”
收线后,裴今说:“去高尔夫球场。”
顾淮聿静了半秒,裴今把打包盒递给他:“还是你要先吃。”
“我怎好让大小姐等。”顾淮聿把两碗面妥当置于旁边座椅上,驱车驶离巷口。
南邦药业在地界狭小的狮城拥有一个私人高尔夫球场,里面要什么有什么,普通人难以想象。但在赵家人眼里,这个高尔夫球场不过是洗浴会所,赵庆元来过几次,球童小姐一个个前赴后继,他瞧不上。
裴今下了车,坐接驳车前往餐厅。夜里,白色建筑灯火透明,植被在风雨里摇曳,背后一幢幢矮楼若隐若现。
裴今好像第一次注意到那片建筑,问老师傅:“那是职工宿舍?”
老师傅称是,离餐厅近的那一幢是他们司机的宿舍。
裴今奇怪老师傅多话,不由得多打量了他一眼。
老师傅乐呵呵说:“大小姐的司机,是我引荐的。”
“那么你也打过地下拳击?”
“我打过职业比赛,后来做教练,这些年身体不行啦,能做这份工我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