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梦境似的,就是裴今印象里的样子。
那时入学没多久,太太以裴今手脚不干净为由,将她关在家里学规矩。父亲不知事情原委,对裴今也有了几分嫌恶。
自小在橡胶园的水屋河畔长大,裴今只知太阳与雨的纯美,不懂虚与委蛇,当即反驳是那女人污蔑她。
父亲生气地扇了裴今一巴掌,要她叫阿妈。裴今不肯,可眼看着要被送回去——
赵家给了外公好大一笔钱,可以还债、治病,不用卖掉橡胶园。她不要回去,绝对不要回去。
于是裴今蒙住手上的指甲划痕,说阿妈对不起。太太泫泪欲泣,感动得不得了,一把拥住她说什么从今往后待她如亲生女儿教养。
为了做货真价实的赵家大小姐,裴今像收胶工人那样割开不完美的皮,流出野蛮人浓稠的浆。所以好多事都记不清楚了。
“大小姐,该是议员回来了。”丽莎从耳麦里听到楼下的动静,起身离开。
电影停在男主角的特写上,莫泊拿起遥控器摁掉。
脚步声由远及近,周靖康出现在过廊处。
裴今迎上去,没忍住火气,举起手机说:“这就是你们的处理方式?南邦药业儿童药乙酰氨基酚含量超标的事到现在都只有一个展开调查的回应,媒体拿这件事堵你们,你们竟然避而不谈?你清楚民众有多关心!”
周靖康抚摸裴今肩膀,裴今侧身躲开,仍冷睇着他。
“我知道你看重今日的采访,内部比你想象的复杂,如何公关不是我一人就能决定的。”周靖康平和地说。
“老板打定主意推你出来挡舆论,南邦药业就没有意见?”
“我在议会的工作家里非常支持,他们也应该能料到这点情况。”
裴今蹙眉,压下情绪缓声说:“文进党已经蝉联两届,难道明年大选你们还要拱手让人?新民党——”
“舆论是怎么造成的你很清楚,拿我撒气有什么用?”周靖康轻轻叹气,解开束缚的领带,进屋换衣服。
裴今跟着进屋,倚在入室屏风边。冷淡的灯光透过衣帽间敞开的门映在蓝色的地毯上,短绒毛轻微的毛刺显示出他们在这里住了好几个年头了。
“赵乐儿就是个政治掮客,她帮文进党做事,不代表老爸现在就支持文进党。”裴今说。
周靖康把衣物挂在架子上,换上舒适的短衫。
“当初没有赵老爷子的支持,文进党能走到今日?”他转身,双眉的阴影投在眼下,“新民党是我们的希望,我尽力在做,你也稍微让我喘口气。”
裴今静默片刻,将离开。
周靖康一把将人拉到身边:“今天过得怎么样?”
“老爷子传唤了我。”
周靖康拍了拍裴今的脸颊,养尊处优的双手像蜻蜓那般,留不下涟漪。
“我说你怎么这么大火气。”
他们身上有着相近的香氛气息,裴今悄然抽身:“一码事归一码事。”
“司机呢,还习惯?”
“李叔就是为这些破事走的,你还从南邦药业调来司机……”
“是集团的高尔夫球场,你知道那是我们接待客人的地方,里头的人什么来历都清清楚楚,省心。”
“好歹给人换一身衣服。”
“司机穿了球场制服?”周靖康蹙眉,“底下的人做事难免不周到,这样,明日给他挑几身行头。”
清晨,小雨在落地窗玻璃上蜿蜒。
丽莎小心翼翼地叫醒裴今,说议员在等她用早餐。
没有临时状况的时候,周靖康巴不得一日三餐都守着裴今吃,裴今对此全无意见。
过往的帮工都说议员体贴,他们夫妇和睦。丽莎嘴里没这些废话,只在乎裴今心情。
见裴今没睡好,丽莎说:“我就给议员说大小姐还困着吧。”
如梦初醒,裴今起床换衣服:“司机呢……?”
“小顾司机早早就来等着了。”丽莎说。
竟还有些不真实。
裴今转身:“多早?”
大小姐只需要他们做事的结果,很少关心过程。丽莎愣了下,看壁挂钟:“大约六点过吧。”
裴今拢了拢外套衣襟,下楼。
还未走拢便听见门厅里传来电视新闻,还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裴今活动了下口腔壁,端着寻常的神色进去。
邻庭院的屋檐下,周靖康坐在咖啡圆桌边,白色衬衫穿得规整,腕表是普通的瑞士货,手里拿了台平板电脑,他看着屏幕,漫不经心地和旁人说话。
站旁边的是顾淮聿,仍是昨日那身制服,应该水洗过,干净清爽。
“早啊。”裴今招呼。
周靖康自然认为这话是对他说的,笑吟吟地放下平板:“昨晚休息好了?”
裴今走近,顾淮聿先一步为她拉开索耐特椅子。没有言谢,甚至未看他一眼,她落座。
“托你的福,我当然休息好了。”裴今这才睨了顾淮聿一眼,“怎么你们有话聊?”
“拳场那些事,你不关心。”周靖康说。
“这样说来——”
丽莎端来一杯咖啡,裴今抿了一口,挑笑,“你看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