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野心家。此番不露声色布局,在大选之前施予裴今实权与发挥空间,从而制衡愈发势大的太太一派。
明面上,赵重楼只是给裴今找点她喜欢的差事做。
见赵重楼决口不提部门今日的风浪,太太自知这餐饭达不到目的了,便作贤妻良母,和乐一家人。
饭后,裴今提出去别院看望奶奶,父亲允了。
从前的家宴有奶奶主持,那天赵重楼无论有什么事都得回来当孝子。这几年奶奶得了阿兹海默症,愈发不能自理,她一生优雅,不愿让人瞧见不堪的一面,搬到了花园里的别院康养。
别院小而温馨,据说从前是住家园丁和妻子住的地方。奶奶搬进来后,厅堂里供奉了佛龛,檀香缭绕。
裴今每次来都会点一支线香,双手合十拜拜。
里间屋子昏暗,仅靠电视光线辨明,电视里落雪花,滋滋声里护工靠在窗边打盹。听见叩门声,慌里慌张迎上前叫了声大小姐。
“你出去吧,我待一会儿。”裴今说。
护工出去了,裴今打开灯,老太太的视线从电视机转到她脸上,过了好一会儿,笑说:“你来啦。”
老太太认不出人了,只是凭残存的记忆保持礼仪而已。
裴今俯身床前,温温柔柔地说:“昨日家宴本该来看你,奈何阿猫阿狗太多,怕扰了你清静。”
老太太面露犹疑,浑圆的盯住裴今面容,翕张皱巴巴的嘴唇。
倏而,老太太目光变得凌厉,扬手打人:“坏孩子!”
裴今轻而易举地握住老太太的手放回她身侧,贴心地掖了掖被角。老太太使劲捶床,软绵绵的垫子没有回应。
“我太像阿妈了吧,奶奶你都分不清了,我是今儿呀,从前你待我最好了。你会开心吧,我写写字就讨到爸爸欢心了……”
裴今捋了捋老太太鬓角的华发,从容地坐下。
平常只得一刻钟耐心,这回裴今待了半小时有余。护工送裴今走出别院时,仍为方才的困倦小心翼翼地道歉。
裴今淡笑:“进去陪着吧,老人家不喜欢雨天。”
候在院前的帮工为裴今撑伞,穿过繁盛的花园,来到后院。
喷泉在雨里肆意舞蹈,掠过水雾,不远处顾淮聿倚在车前。他半身掩在黑色伞面里,浅淡烟雾缭绕。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伞来。
对视片刻,顾淮聿转身拉开车门。
裴今勾身上车,说:“不是让你待在车上?”
“院子很漂亮,想看清楚些。”顾淮聿好像很诚恳。
“武吉路,回家。”裴今面色冷淡,心下却起疑。
不多时,车堵在了路上,顾淮聿问是否换道。嗓音浸染了烟尘,比过去低沉,只是清冽底色未变。
裴今嗯了一声。
车在路口掉头,风景急驰倒退。
裴今倾身,手自然搭上驾驶座椅背,从后视镜里打量他的脸。
“不赶时间。”她声音轻,缥缈入夜。
顾淮聿喉咙滚动,低头轻压帽檐。
“你之前是拳击手,怎么不打了?”
“不想打了。相熟的老师傅在南邦药业高尔夫球场做事,引荐我来。”
“我先生看过你的比赛吗?”
后视镜里,她手指上的铂金戒指有些显眼。他说:“也许。”
裴今抬手转动戒指,瞧后视镜:“什么叫也许,他有没有赌过你的比赛,你不知道吗?”
赌这个字眼太重了,好像他们地下拳击手就是供人消遣的斗犬,食物和活路全仰赖权贵赏赐。
操控台微弱荧光勾勒出顾淮聿的轮廓,他微微张唇,却过了会儿才说:“麻烦大小姐坐好。”
裴今蹙眉:“我在问你话。”
顾淮聿语气平静:“打比赛的人不过问背后的事,我答不上。若大小姐好奇,不妨问你先生。”
裴今忽然生出一股执拗:“顾淮聿!”
倏而一个急刹车,裴今头撞抵椅背。
到底是她没耐心,先破了局。
顾淮聿没有表示歉意,从控制台摸起烟盒,火光擦亮,烟草味道飘散。
裴今抚额起身,伸手夺走他唇间的烟。
不知搁哪,只得牙齿啮咬。他转过头来,她目不转睛地迎视他,冷声微颤:“顾淮聿,你不是死了么。”
雾漫过他们的面庞。
星火明灭,烟蒂落在裴今衣衫上。顾淮聿收回烟,欲放进嘴里,却一下杵进烟缸。
“大小姐怎么随随便便咒人。”他带了点晦暗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