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噎,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静了三秒,她悻悻道:“饭碗都砸了,要灵感有什么用。”
宴深不置可否,阮沅说的不错,在一定环境下,人比作品有用。
有些观众认的是作品,前提是创作者没有污点。
归根结底,她的志向还是被毁了。
宴深动了恻隐之心:“你想继续画吗?”
是想的。
尽管她现在有了钱,不再需要靠作品还房贷,但她依旧是她的理想,她梦的终点。
怎么会不想?
“我想的”
阮沅喃喃道:“如果不想,我就不会打官司了。”
她要的是理想,要她的乌托邦,更要公平。
她要告诉所有人,她是被污蔑的。
错的人不是她,她没有错。
宴深淡道:“输了还告吗?”
阮沅揪着衣摆,有些恍惚。
宴深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时他说他会兜底,都是骗人的吗?
“告。”
她现在有钱了,钱就是她的底气。
宴深似乎笑了。
他眸底染上一丝不同于平常的意味,散漫倦懒。
“输了来找我吧。”宴深说,“我和你一起,告到倾家荡产也要赢。”
以他的口吻说这话实在有点滑稽。
宴深怎么可能倾家荡产,他的家产加起来能够阮沅重生五辈子吃好喝好不为过。
阮沅的心却动了动。
她并不需要依靠,从小到大,她的依靠是她自己。
鼻子突然酸了。
雾蒙了眼,泪花在眼眶打转,迟迟不肯坠落。
她哽咽着:“宴深,谢谢你。”
宴深无奈:“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嘴上说了几句话而已。阮沅,你怎么这么好骗?”
阮沅红了耳朵,低喃:“这样就够了。”
宴深什么都不需要做,或者说他可以什么都不做。
只要他的言语是站在她这边就好了,她只要这个。
所有人都在劝她和解,认为她的做法太冒险,只有宴深站在她这边。
或许对宴深而言不痛不痒,只是逗阿猫阿狗开心一瞬。
但她听了,会记在心里。
宴深的电话响起,司机来了。
他起身,将西装扣子系上,自然地拿起阮沅位置上的包,另只手力道不重地拍了拍阮沅脑后。
他本意是想安慰阮沅,没想他这一拍,后者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从脸颊滑落。
宴深愣了,竟生出几分无措:“这是怎么了?”
阮沅抬手,用手背抹去眼泪,不敢说宴深这一下拍出了她期盼已久的父爱。
从前妈妈去世时,小小的阮沅哭得撕心裂肺,那时林建强的态度冷漠,根本没想过安慰她。
“没、没事。”
她很坚强的。
不管是14岁的她还是25岁的她,都一样。
那段荆棘难熬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人不吃回头草,也不回头看。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不会再重来。
两人僵持在包厢内,阮沅主动开口:“我们走吧。”
宴深嗯了声。
他们并道走出房门,拇指相触。
阮沅无意识地用小拇指勾了下宴深,刚要抬起擦泪时,宴深的手掌完全包裹她。
过了几秒,他又松开,穿过指隙,十指相扣。
直到上车才松开。
阮沅的心怦怦直跳,她自己也捉摸不清为什么。
她用余光偷瞄宴深,这人安然自在,并不觉得和妻子牵个手有什么不妥。
阮沅心想也是。
她在七圆里画车画得如鱼得水,怎么到自己这牵个手都能心跳不止了。
难不成是得了高血压?
阮沅摇摇头,告诫自己不要乱想。
什么高血压,她怎么可能得。
她还年轻呢。
阮沅坐得笔直,这让宴深不禁想到公司那些见到他的职员,明明上一秒弓着背散懒地靠在背椅上工作,一见着他,胸脯挺的笔直,深怕被说怠工。
宴深不假思索地勾了下唇,很快又放下。
阮沅没瞧见。
她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回到家拿出手机才发现半小时前银行发短信催促房贷。
阮沅迅速交了钱,又觉得不是滋味。
她还没住几天呢。
这想法掠过她的脑海,随即被抛掷脑后。
月牙湾的环境比她那偏门地界好上不知道多少,再者,那房子终归是她的,总会回去的,不亏。
再不济转租出去,又是一笔横财。
阮沅豁然开朗,看扣费记录也顺眼不少。
宴深回房间休息了,她打算去书房练练手,太久没画,别荒废了。
洗了澡,换了睡衣,阮沅怕冷,又穿了件羽绒服。
进到书房,暖气贯穿她的身体。
宴深抬头,与她四目相对。
阮沅愣了下,不知怎地结巴起来:“我来画,画画。”
宴深嗯一声,收回视线。
“一起。”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