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得,我放心得很。”
事到如今,图穷匕首见,沈灵雨正好也懒得同他废话,她左手掐诀,右手握紧刀柄,闪到白玉禾身后。
他为何能如此淡然?她离他极近,一息之内即可斩断他的脖颈。
在侯府生活两月,好歹夫妻一场,虽是假的,却也享受了一番不属于她的荣华富贵,这样想着,她出声问道:
“夫君,你在做什么呢?”
“夫人莫动,小心被划伤。”
闻言,她朝几案上望了一眼,只见案上尽是些打磨好的竹条竹片,在火上烧过,被弯折出漂亮的弧线,白玉禾脚边堆满了竹筒和碎屑,他正拿着剪刀,比着竹条圈出的形状,一点一点剪开宣纸。
沈灵雨睫羽一颤:“这是……纸鸢?”
白玉禾道:“夫人喜欢么?一会儿去放纸鸢可好?”
沈灵雨瞥见他手上布满被竹子倒刺划伤的破口,还没说话,便见白玉禾剪刀一歪,痛得“嘶”了一声,连连甩手。
沈灵雨揉了揉眉心,将他手中剪刀夺走,嫌弃道:“你怎么这么蠢,这都能受伤?”
白玉禾受宠若惊:“不过是扎破了手指,你竟这般心疼?”
沈灵雨:“……”
这厮怕不是个傻的罢。
想必那些妖物就是被他的血液吸引,不能再放任他流血,她不禁咬牙切齿:“是啊,我心疼得很。”
她刚要再挖苦他两句,却察觉到愈发浓郁的妖气正顺着他的鲜血肆意而出。
这气息中带着甜香,就像是荒芜沙漠中的一枚红果,仿佛能够让人永远地沉溺,难怪会引来那么多妖邪。
“夫人,过来坐。”
他望向她的眸中仍旧光芒流转,却似乎染上了几分妖冶。
沈灵雨的意识变得有些浑浊,她恍惚间在他身旁坐下,手中失去力气,短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而白玉禾似是没注意到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
实在招架不住这股未知的强大,沈灵雨下意识想要逃走,手腕却忽地被他拉住。
刹那间,失控感烟消云散,她的眼眸中恢复清明,像是从梦魇中惊醒,久久不能平息。
“骨架已经完成,夫人来画些图案罢。”
有什么东西带着凉意递到手中,她低头一看,是支玉杆毛笔。
她随手拿起茶盏一饮而尽,滋润干涩的喉咙,强作镇定道:“你怎么忽然做起纸鸢来?”
“夫人恐怕不记得,之前你从幻境中醒来时提到了纸鸢,可惜我手笨,熬了一晚上才将将做出雏形。”
“想放纸鸢,到街上买便是,何苦自己动手?”沈灵雨心中一动,却压下情绪,嘟囔道,“丑是丑了点,能飞就行。”
说罢,她蘸了蘸碟中岩彩,小心翼翼地在宣纸上勾画出形状。
翅膀是乌黑,嘴头是明艳的亮黄,燕尾蘸上群青画出奔腾的波涛,渐渐的,眼前之物与记忆重合,沈灵雨不由得扬起嘴角。
白玉禾看着她的侧脸,难得安静片刻,没有再聒噪。
不出半刻,沈灵雨将纸鸢拎起来左看右看,白玉禾在一旁满意点头:“夫人手真巧。”
用罢早膳,沈灵雨带着小椿将庭院打扫干净,又包扎好白玉禾手上的伤,他已不再流血,妖气也渐渐散去。
二人拿着纸鸢来到城郊,此时太阳初起,晨风习习。
白玉禾捧起纸鸢,站在离沈灵雨五步之遥的地方,望着她在草叶间轻盈奔跑,她的裙摆摇曳着,沾染上清凉的露水。
他一松手,纸鸢顺势飞上天空,她停下脚步仰头去望,如墨般的眼眸中似有星光璀璨。
“你看,飞起来了!”
举手投足间,是少女独有的欢喜。
白玉禾噙着笑望她,忍不住心想,算上今年的生辰,她也不过十八岁,理应是这般明媚的。
沈灵雨跑得有些气喘,她慢慢停下脚步,面上仍带着笑,心却渐渐凉下来。
她将目光放在白玉禾身上,心中寻思,此妖妖力过于强大,方才不过流了一点血,便招来那么多妖邪,更古怪的是,他的妖气竟会让人眩晕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二人仍隔着老远含笑对视,沈灵雨则悄悄打起算盘:若想捉他,须得转变思路,光靠一身功夫硬碰硬是断然不行。
上月十五他虚弱无比,她趁机在他身上结下缚妖印,沈灵雨推测,这日便是他的破绽。
如今,缚妖印已伺机发作,眼看着十五又将到来,届时,她定要将他拿下。
当务之急是找出他的真身,好提前画阵。
他的真身究竟是什么,是狼,是狐,抑或是蛇蝎?
“夫人怎么不跑了?”
“瞧你这满头汗的,小心别着凉。”
“累了?不如随我去西市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
耳边响起他的聒噪,沈灵雨望着正向自己走来的白玉禾,心中轻叹。
依她看,他就是只蚊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