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择善闪身到鑫荣大酒店的卫生间里躲酒，一瞥眼看见窗外正下雪。拿出手机随便一刷，就见“b市下雪了”这么几个字挂在热搜上。
“才十一月，就下这么大。”从择善喃喃自语。她倚在窗边刷朋友圈，看到同城的好友欢欢喜喜分享雪景，没几个人加班到现在。她去年接手了个小演员，这孩子没什么家底，拿不到好本子，一直不温不火的。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个机会，带他出来见几个制作人，就算捞不着角色，好歹先混个脸熟。
从择善算盘打的响，但别的经纪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一进门就见好几个老相识，里里外外小二十人，哪里轮得到她带着自己的小演员上去献殷勤。但来都来了，也不能扭头走，还是得坐下来喝。这一喝就喝到快十二点，从择善还没来得及切小号发几句牢骚，工作机就响了，进来几条消息。
淅川：“姐，你人呢？”
淅川：“再喝一圈差不多了，回来吧。”
淅川：“姐，快回来，救我狗命。”
从择善走到镜前抓了抓头发，补了点口红，收拾好自己快要笑僵硬的脸，准备出去喝下一轮。
嗯，一出洗手间就看见了初恋。
从择善低头走过去，祈祷那个人不要认出她。毕竟没有人想一身酒气跟初恋对象来个偶遇。
后半场其实大家都喝不太动了，不过是在硬撑。挨到后半夜，终于散伙，雪还没停，醉醺醺的人不约而同选择住在酒店。从择善安顿好淅川，回到自己房间，关门前不小心看见刚刚路都走不直的女演员进了一个制片的房间。
从择善洗漱完躺倒到床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但还是拿过手机发消息叮嘱淅川，晚上要是有人敲门，不要理。
淅川还没睡，秒回了她。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王导今晚一直往你那凑，要不是我在你俩中间坐着，他都得抱住你了。”
从择善暗叹口气，几句打发了淅川。她在这圈子混的时间不算长，但这种事经历得多了，也够坦然自若，还用不着自己的艺人担心。
工作机电量耗尽，从择善给手机充上电，闭眼睡觉。
房间温暖又安静，从择善翻来覆去睡不着。
得有五六年没见过了。
五六年没见，还是一眼把他给认了出来，认出来的时候从择善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怎么会在b市？来出差？还是从s市调到b市了？
从择善起身从包里翻出备用机。备用机的手机号是上学时用的手机号，那个手机号绑定的微信跟他是好友。
当初两个人闹的不太愉快，这些年并没有再联系。旧微信和旧时光一道被从择善藏到了角落。
因为是许久不用的微信，积攒的消息并不多，大多是广告。从择善慢慢往下翻，想找出跟他的那个聊天框。
出乎意料，并没有翻很久。
跟他的聊天框很靠前，带着未读的小红点。
零点零三分，“我刚刚好像看见你了。”
一点十八分，“我看见你看见我了，从择善。”
从择善按灭手机屏幕，又按亮，按灭，又按亮，反复确认自己不是花了眼。最后索性关机再开机，等待手机开机的十多秒时间里，从择善赤脚站在地毯上，又不知道要做什么，条件反射似的抓着自己发稍嗅身上的酒气。
没有酒气，都被酒店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冲洗干净了。但从择善还是很在意，他看见她了，所以他一定也闻到了她身上厚重的酒气。
手机开机，从择善划出聊天框，再次确认消息是真的。
从择善删删减减好久，发了三个字。
“在上班。”
“今晚在这住吗？”
消息进来的太快，从择善恍惚地看了眼时间，两点半了，都要三点了。他也没睡吗？还是因为她发消息，把他吵醒了？
从择善顿了顿，回复道：“已经回去了。”
“辛苦了，早点休息。”
“你也早点休息。”
酒店同层某房间，杜归远撂下手机，起身喝下大半瓶冰水。躺回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拿过手机看聊天记录，半响吐出个字：“编。”
杜归远到b市出差，晚上陪领导应酬，出来透口气的功夫看见了从择善。虽然画着精致的妆，但看得出来她脸上的疲态。
转瞬之间杜归远想不到该以什么身份跟从择善打招呼，当初说了再也不找她的人是他。
杜归远哑然失声，眼睁睁看着从择善从他身侧走过，疾步进了不远处的包间。她好像没认出来自己，杜归远猜。
快六年不见，大家都变了。
杜归远在走廊又呆了一会，没忍住给从择善发了条消息。
没有回音。
同事出来将他拽了回去，又是一顿劝酒。席散之后，杜归远问服务员，最南面那个包间结束了没有。
“结束了，先生。”
杜归远悻悻点头，回房休息。一出电梯，正看见从择善刷卡进房间。
杜归远思量许久，给从择善发了第二条消息。
“在上班。”
“已经回去了。”
杜归远想，她只是不想再跟他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