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想到江涵死的惨状,悲从中来,眼角落下眼泪。看上去真是伤心极了,倒不是装模作样,她憋了这么多天,真的也是没有人可以倾诉一二,只有在夜里才能拿出照片缅怀,并在心里发誓要为她讨回公道。 她抬手擦了擦泪,哽咽地说:“抱歉,我不该这么情绪化,害你跟着一起难受了。” 蓝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我懂你的感受。” 白果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 蓝总转身往外走,白果没有犹豫跟了上去。外边是很空旷的水泥地,不远处停着两辆灵车。天色有些灰,没有太阳。 白果看见蓝总从兜里拿出烟,随后与她对视一眼,她连忙说不介意,于是蓝总边拿出一支烟,点燃。烟雾溶解在同样灰沉沉的空气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 “我和她是高中同学,我们都住在一个小区。”蓝总低声说,没有前因没有后果,突然就说了起来,白果亦没有打断,她知道也正需要这样——成年人总是很难对身旁的人吐露心声,却容易对陌生人畅所欲言——因为截取片段的故事,旁人不会带视角来看,只会跟着讲故事的人的思路走。 “后来我们报考同一所大学,自然而然的在一起。我和她就像非常亲密的朋友,不太会做浪漫的事或是冲动的事。”蓝总兀自说着,吐出一口烟圈,“那时候我们的朋友都说我们老夫老妻,简直是家人而不是恋人。” “听上去很美好啊。”白果说,“谈恋爱未必要轰轰烈烈,有时候平平淡淡才是真的。” 蓝总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我一直是那么认为的。她当初也说过和你刚刚说的一样的话。我们在一起很多年,我以为我们会结婚生子,彼此相伴到老。可是……” 白果递话:“可是什么?” 蓝总长叹了一口气,望着天空愣怔道:“忘记是大三还是大四,有一天下课我胃不舒服,没有去吃饭直接回的宿舍,然后就撞见她和我舍友在一起……” “啊。”白果假装很惊讶,实际上到目前为止,蓝总说的故事和学校论坛里传的没两样。 “我当时真的很不明白,她既然厌倦了平淡,为什么不和我说呢?哪怕我们好聚好散都行……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其实我真的很爱她,我舍不得她离开我。”蓝总说着沉默了几秒,继续道:“后来她求我原谅,哭了好久,我很心疼就说算了,还是算了。可是那天,那天我还在上课,就听到别人说……她跳湖自杀了。” 白果微微瞪大双眼,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安慰道:“你还好吧?” 蓝总摆摆手:“没事、没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该往前看了,不是吗?所以,你的同学……你也得看开些,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是安慰自己他们去了天堂也好,还活着的人总得坚强地活下去。” “可你真的相信这些吗?”白果反问,“你真的相信学姐她会轻生吗?她看上去那么乐观开朗。” 蓝总摇摇头:“当初我也不信,我甚至为此抑郁了好几个月,险些就要挂科期末考试。可是再不信也没办法,我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无论我怎么闹,怎么调查,也没办法让她活过来。” 白果沉声说:“或许是没办法让死去的人复生,但她们需要一个真相,一个不被后来者污名化的真相。” 蓝总皱了皱眉,问:“什么意思?” 这时,白果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 白果拿起一看,是林经理。她担心童童有什么事,立马接了起来。 “喂?白果?”林经理在那边喊,“你可算接电话了。来,你跟那个老师讲。”电话那头一阵杂音,很快换了个人。 “童童姐姐?我是前台老师。”那边是个甜美的女声,“是这样的,你现在没空过来接童童吗?” 白果看了四周空旷的水泥地一眼,说:“真过不来吧,我在郊区有点事情。我不是让我同事来接了吗,你让童童跟他走吧。” “可是……可是童童不愿意诶,她说一定要你来接,不然她不肯回家。”老师有些抱歉地说,“这个年纪的小朋友确实比较任性一点,而且童童她……说实话比较固执,所以你看看有没有办法,尽量过来一趟呢?” 白果迟疑了一会:“能让童童听电话吗?” 那边很快答应,等童童的时间里,白果和蓝总说了声抱歉。蓝总倒是很大方,走到一旁继续抽烟。 “小果姐姐!!”童童的嗓门跟小喇叭似得叫了起来,“你是不是不要童童了!!为什么不来接我回家呜呜呜呜!” “童童、童童你先别哭!”白果宽慰道,“姐姐临时有事,你刚刚在上课,所以没来得及和你说,姐姐给你道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