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随时随地的拌嘴,漠然将目光投向红槿。
“如今的皇后是大皇子赵成松的生母,而西山皇寺供奉着牌位的先皇后,是二皇子的母亲。”红槿耐心向师侄解释。
当今皇帝赵淳即位之前,董皇后还是当时的王府侧妃。即使赵成松作为长子诞生,赵淳也装作不懂董家的暗示,始终不肯将董侧妃扶正,便是等着利用自己正妻的位置,换取更大利益。
先帝当朝时晋国公战功赫赫,后来赵淳登基,为获得老国公的支持,迎娶柳家独女并册封为皇后。
柳皇后诞下嫡子,却在二皇子尚年幼时离世。
当时的董庭波身居要职,董家蠢蠢欲动。为平息董家人的不满,赵淳这才匆匆将董家女册为继后。
只是这一来一回,赵云奕的嫡子身份毋庸置疑,赵成松虽占了长,这嫡子身份相较之下,却多少差点意思。
“年幼丧母的二皇子被接去董皇后膝下抚养,但继母与生母本就不同,更不用说两家立场相对,能好好待你的都在少数。更何况有传言称,当年柳皇后的逝世,与这位继后脱不开干系。
“再赶上柳皇后离去前晋国公过身不久,柳家小一辈又没一个能挑大梁的,晋国公府柳家在朝中地位一落千丈。”
说到这里,红槿啧啧唏嘘。
“二皇子孤立无援,又因为长得太漂亮不讨皇帝喜欢,境遇可想而知。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冷漠的性格,见谁都是一副恶狠狠的眼神。”
泊影听着红槿的话,没有出声,思绪却飞回了北境的雪地里,与赵云奕初见那日。
那日她背着重伤的赵云奕走了许久,直至快要见到远处燃着炊烟的村子,背上的男人终于醒了过来。
他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从泊影背上翻身而下。
明明已经倒在雪地里站不起身,赵云奕却依然掏出怀中匕首,将刀尖直直指向泊影。他眼神里的戒备与凶狠令人心惊。
当时的泊影只道是自己的银色鬼面引他起了戒心,后来才知道,那已经成了他下意识的举动。
他不敢相信任何人,哪怕眼前的少女救了他的命。
只因为从前深宫之中,少年皇子递出的信任,最后成了刺向他的刀。
“后来二皇子北上参军,抓到敌军俘虏一句话也不问直接拔刀,扬言一天一个。被那样的眼神盯着,剩下的人便很快什么都招了。听说回来之后那眼神更是骇人。”
“残忍,但有效。”千里啧啧两声,跟着点评道。
说着,红槿转头向泊影问道:“听说你前日在二皇子府还和他过了几招?”
泊影回过神来,但不等她开口,就听见千里先笑出了声。
“这个二皇子根本就是找打。本来那日西山被迫撤退,我看泊影这几日就不大快活,成日待在屋子里话都少了。他还当着泊影的面说那样的话讽刺……”
他正笑得开心,忽见泊影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明显不算友善,唬得他立马敛了笑,坐姿都端正不少。
“这人警惕性很高,反应很快,身手还算不错。但我看着,还是泊影更胜一筹,也并非绿烟无法逃脱的程度。如若他身边没有什么其他高手,绿烟很可能并非在他府上出事。”
千里收放自如,不过短短一瞬便恢复到正经状态,回想自己那天夜里见到二人打斗的场景。
“连泊影师姐也只是‘更胜一筹’么?那应当算是功夫相当好了吧。”红槿看上去有些惊讶,但很快又露出了然神色,“不过如果没有这样的身手,大约也很难从北境战场上活下来。倒是你们,两次与他交手,可别被盯上了。”
千里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发现又如何?渡影阁不过是不愿惹麻烦,又不是真的怕了他们南魏皇室。”
几人正说着,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
是在外面守着铺子的伙计。他站在几人面前,看上去有些为难。
“外面来了位公子,看着脸色不大好,像是来找茬的。”
“我去看看。”
千里听了率先站起身,回头见泊影没有阻止,抓起桌上佩剑就向外面冲过去。
“不打紧,估计又是个着急的委托人送钱来了。吃点甜的换换心情,喏,早上才从外面买回来的。”
红槿随意挥挥手,然后捻起碟中一枚桃花酥送到口中,又将碟盏朝泊影的方向推了推。
见泊影未动,淡然地看着她,红槿微微一怔,随即有些歉意地笑笑。
“哎呀,太久未见,我都要忘记了你不吃这些,实在抱歉。”
“无碍。”
泊影摇摇头,反倒犹豫着朝面前的桃花酥伸出手,似是有意尝试。但不等她碰到点心,却见千里又跑了回来,绕过屏风,一脸复杂神色。
“泊影,我们好像真被盯上了。那个二皇子找过来了。”
红槿“啊”地一声,清露也瞬间警惕看过来。
泊影动作顿住,伸出的手缓缓调转方向,抓起桌边的银制面具戴好,在众人如临大敌的目光中悠悠起身。
“别紧张,把地方给我腾出来。说不定还真是送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