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了不敢了,您饶了我。”
“赶紧的,回家做饭吃,饿一宿了。”
“我要吃炊饼!”
……
一行人嘻嘻闹闹往山下走去,山中的薄雾不知何时已然化开,一丝和煦的日光悄悄照进了山中。
自打山中出事回来后,刘柳去哪家里人都得问上几句,就怕她再往那山里跑,这倒是让她十分不自在了,不过此时是春耕时节,她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去处。
没了卖山货这一路子,她要如何在春分后挣够罚钱,难不成真让阿爹把秋粮卖了?还是说可以找人相看试试?不成,都不成。
她一边思虑一边干活,蹲在地里刨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坑洞,再将番薯苗一根根倒插进坑里,看着身手十分麻利。
刘杨跟在她后边掩土,看着刘柳种得东倒西歪的番薯苗很是不得劲,又重新一根一根地把苗都朝向同一个方向,看着清爽整齐他才舒了口气。
“哥哥,横竖它都能长,你非得摆成这样干啥?”刘柳拿着最后一根苗,故意将这苗插得更歪些,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里。
“你懂啥,这叫精益求精。”刘杨实在是忍不住,他一个箭步上前将那根番薯苗扶正,他自有一番道理。
“嘿嘿,你这毛病要用到读书上,早就晋生员、成秀才了。”她哥直到如今都没能过院试,更别说秋闱了,读书多年,除了一手字写得极好,那文章总被夫子批得一塌糊涂。
“你除了戳我心窝子还能干啥。天下之大,古往今来,那名垂青史的名师大家,登科及第的有几人?陶潜尚且隐世,我做农夫也不算违背本心。”
“道理我明白,但是陶潜是谁?”刘柳也不等他回答,直直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巴,拿起沾了泥巴的锄头到田间水沟清洗,“反正啊,农夫今天不把番薯苗种完,农女是会打你的。”
刘杨笑着摇摇头,连忙用扁担挑起水桶跟上去。
兄妹俩来到河边,正欲挑水,却发现有人直勾勾地盯着两人。刘柳定睛一看,竟是在河边洗衣的罗晓和李茹。罗晓发现她的目光后,慌乱移开眼神,低头手忙脚乱地揉搓着衣物,李茹却是兴奋地站起身,冲刘柳咧着嘴笑。
“阿柳,她们就是你以德报怨救下的姑娘吧,难怪看你的眼神如此复杂。”刘杨打好了水,还不忘调侃两句。他用力一甩,扁担就稳稳落在了他的肩头。
刘柳叹了口气,并未回应刘杨,径直往田间走,方才踏出两步,身后就传来李茹的声音:
“柳姐儿……等等……”
刘杨刘柳顿住脚步,回过身,那李茹竟起身跑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裹。
“柳姐儿,这是我们姐妹几个给你做的一件衣裳,我们轮着做了好几日呢,每次到你家去都未能碰上你,你快拿着!” 不等刘柳答话,李茹就将包裹硬塞在了刘柳手里。
“我不……”刘柳本想推却,但见着李茹满脸期待和兴奋,拒绝的话就生生咽下,“多谢了。”
刘杨看着不知所措的刘柳,直接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英雄也是有烦恼的。”
刘柳扶额叹气,很是苦恼:你们当然碰不着我,天爷啊,我为了躲你们,都得一大早爬起来去田里。
这事还得从下山第二日说起。
那日,刘柳补了个饱觉,刚起来打开房门,樵叔带着罗家的,李家的,还有另外两家人,黑压压一群人马候着。
见她醒来,人群立马将她簇拥到前头,鸡鸭鱼肉青菜黍米齐齐端到她手里,这些人又围着她说了许多好话,刘柳的脑瓜子嗡嗡响,扯着“温婉”的笑容连连应答:
“客气了,我一个人也救不了人,姐妹们齐心协力才能度过难关。呵呵呵呵呵呵。”
鬼知道她憋一句场面话有多难……
“咱们阿柳就是谦虚啊,哈哈哈哈。”樵叔在旁插上一句,刘柳只得“呵呵”笑,那温婉的笑容已经扯出了僵硬的角度。
一家四口好不容易客客气气打发走了这群人,顿时就松了口气。
第三日,刘柳打开家门,罗家人又将她堵在了门口,罗晓仍旧是低着头不敢看她,在长辈的注视下别别扭扭地同她谢了恩情,她也别别扭扭地寒暄一番。
第四日,刘柳醒来,只敢开窗透口气,没想到李茹和玖娘阿杏早早蹲在窗下,给了她大大的“惊喜”。
“柳姐儿早,我们给你摘了新鲜的李子,小河边的。”
她闭上眼,从齿缝中蹦出几个字:“你们真是……真是有、心、了!”
再到今日的河边送衣,她实在是,承受不住了。
“哥哥,你知道他们这会把我捧得高高的,我是极害怕的。”
那水桶挂在扁担垂下的长钩上,随着刘杨肩膀的力道一晃一摆。
“我知道,你啊,是个直脾气,你不需要这些。”
她现在真真切切地明白了当初许青和的感受:原来,被自己不需要的热情奉承着,竟是如此沉重。
兄妹两人一前一后叹着气,这个地浇得,那叫一个郁闷。
可巧不巧,正想收拾农具回家时,田埂后边追来一对夫妻,可不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