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青叹了口气:“哦,也对啊!算啦,我不跟你争,没必要。我说正事,你听好了。”
“是机密的话,你不说也没人怪你。”孔立强心里很想听,但不能明确表示,以退为进。
“是机密,哦不对,电文上的章是绝密。我管它什么机密、绝密,这事压在我心里太久了,我再不说就要发疯了。”
“你喝醉了,说话开始重复颠倒啦!”
“我没醉,我才不敢喝醉呢!好,我言简意赅,我们在这里出生入死,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哦,不对,是吃了上顿不知有没有下顿。那帮孙子王八蛋倒好,躲在重庆夜夜笙歌燕窝,哦不对,夜夜笙歌燕舞,对对,说夜夜笙歌燕窝更贴切……”
“啰嗦,你是真喝醉了。”
“没有,我没有醉,你别打岔。老子在上海抗日救国,这帮孙子在重庆耽于享乐,你说气不气人?”
“此话怎讲?”
“我们接到绝密电报,要保护一个同志来上海采购洋烟洋酒,还有胭脂花粉,还有蜂蜜燕窝,你说,你说说看,这算什么玩意?”
“衣食住行嘛!”
“什么叫衣食住行?不抽洋烟不喝洋酒就不会抗日了吗?我们真正在前线抗日的战士,谁喝得上洋烟酒啦?还有,你见过上阵杀敌的将士涂脂抹粉吗?阵地上还蜂蜜燕窝呢!能吃上一个包子,能够填饱肚子都已经不错了,这样的采购算什么意思?谁他妈在享用这些东西,这不是明摆着的嘛!还有,这帮王八蛋竟然是用绝密级电报,那是我们用命来接收的电文啊!他们把特高课和76号的狗鼻子当是开玩笑的吗?还是根本没把我们当人来看?”
“居然有这样的事,开了我的眼界了。”
“你别说风凉话,还有你想不到的呢!”
“是吗?”
“当然!你猜不到,你绝对猜不到,这帮孙子是在向谁采购?”
“来上海采购,又是政府级别的大宗采购,不会是一般的经销商,加上进出上海的通道,都掌握在日本人的手里。那么,无非是两条途径,要么走黑道,要么从日本人手里得手。嗯,动用你们军统的人马,肯定是打上了日本人的主意。”
“你是君子,怎么会猜得到小人的心,你以为你从日本人手里劫粮了不起呀?你错了,那是你们手里没钱,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去劫粮,看你得意的样子,我劝你啊,孔立强,你别躺在功劳簿上说事,没人会给你翘大拇指。你也不想想,在我们身边的人,谁没有一点勋章挂胸口?我的领导,我们组组长,你看见过的,就是……就是上次在街上遇到,你叫我,我没有应声那次。那个……那个走在我身边的人,他成功刺杀了日本陆军情报部长,缴获了陆军电报通讯密码本,迫使日本更改了摩斯密码。还有,他指挥并直接领导参与了日本军列爆炸,阻止了汪贼爪牙去南京开新政府成立大会,大长士气啊。嗯,他有一级云麾勋章,少校军衔……”
“领教领教,涓滴之劳不值一提。听你这么一说,我又开眼界了。”
“我们是兄弟,不整虚言。你就说,他的功劳是不是可以与你相比?”
“说句实话,我敬佩你的那个少校组长,他的大名,必将永载史册。我那次劫粮,其实不算我的功劳,是牺牲了许多同志的性命,是用同志们的鲜血换来的。”
“你这话中听,可是你不知道,我的那个少校同志,现在是在用捡回来的命,去做违心的事啊!”
“上级的命令,去执行也不算违心。”
“怎么不算?怎么就不违心了呢?你说,我们谁愿意去做这破事?谁心里没根秤?他跟我一样,在自己同志面前不敢妄言,怕说漏嘴兜不住,但我们的心意是相通的,我们都是去保护那个王八蛋,保护那个王八蛋采购王八蛋生意,你说窝火吧!”
“服从命令是天职。”
“你说得轻巧,我们的心有不甘啊!当然,我们也没有办法不服从命令,只能恪尽职守。这还不是最气人的事,所以我心烦啊,真是气死人呐!国难当前,买军粮他们没钱,需要你用命相博去搞粮食,说出去是在丢谁的脸啊!我的大哥。”严青说到这里,居然痛心疾首般地“呜呜呜……”哭了起来,他边哭边又自灌一杯酒。
“今天是你解愁来了。”
“可不是嘛!我早就想来跟你套掏心窝子话了。你绝对想不到,他们是在跟谁交易。是汪贼的新政府!你坐稳了,听好,我没有喝醉,句句属实,是重庆与汪贼在暗中勾结。你现在明白了吧?他们为什么用绝密电文?是怕东窗事发啊!是怕不好跟我们的同胞交代啊!当然,还有其他的意思,万一这次交易败露,我们这几个经手人就是鱼肉,任人宰割的鱼肉。他们一定会把我们抛出去做替罪羊,把帐统统算在我们的头上,拿我们的人头去向国人谢罪。”
孔立强倒吸一口凉气,却不知道如何出言安慰。
严青长喘一口气,做了个深呼吸,抬手抹干眼泪,接着说:“你别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放心,我受惯了这样的命令,哪一天我栽了,我就认命。溪云,哦,看我看我,又差点叫错。立强哥啊,还有一件事,你听了肯定会七窍生烟。”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