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的这一嗓子,田庄子上上下都听到了,就连院子里拴的那两头担柴的毛驴都抬了头。
沈白桥也听到了声响,她躲在被子里,低低的偷笑了一声。
陆云归揉的揉惺忪的眼睛:“娘,出了什么事?外面在吵什么?”
“走吧,咱们去瞧瞧!”
沈白桥笑笑,给自己披上了衣裳,然后牵着陆云归的手,也来到了灶房。
大夏天的,也只有清晨才有难得的一丝凉意,俩人单单薄薄的穿着寝衣,披着外衣,来到了灶房。
“妹子你来快来瞧瞧!人家平白无故地,多了那么几口袋的白米白面!”
李氏几乎都要跳起来了,她指着七竖八横放在灶房里的那几条,鼓鼓囊囊的大麻布口袋,神情激动。
沈大成也是一脸的纳闷:“这到底是咋回事!难不成是赵猎户回来了?”
夫妻俩,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赵猎户——白米白面绝不会从天而降,而庄子里,昨晚上就没人出去过。
然而沈白桥却是挥了挥手:“不关他的事!这些白米白面,是昨天夜里,我托人拉回来的。”
“你是说……这些都是,妹子,你弄回来的?可是夜里,我怎
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李氏震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沈大成眼珠子也圆了:“我睡觉浅,你嫂子翻个身我都能醒,我也没听见声响呀!妹子,你啥时候弄回来的啊!还有这么多白米白面,咱们哪来的钱啊……”
沈白桥的收入,无非是作坊里的那几样东西。
这么多的白米白面,少说也有四五百斤,照市面上的价钱,少说也要几十两银子吧。
苞米一类粗粮十文,三斤红薯抵一斤粗粮。细粮白米白面五十文,顶五斤粗粮咧!
沈大成粗略的算了算,他都替沈白桥肉疼起来:“咱们庄户人家,顿顿苞米吃到饱,就算好年景,日子不错了!”
“大哥啊,咱如今也算是地主了,吃点好的,喝点好的,也不算过分。”
沈白桥知道对方是替自己心疼银子,便安慰起沈大成,同时心说,这些全都是托了空间的福,她可一两银子都没往外给。
“妹子啊,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有钱也不能是这么个花法呀……”
李氏也是一脸的心疼样。
唯独阿云皱起了小眉头,沈白桥刚刚的话并不能全信,也不能全然不信。
昨天晚上,阿娘的确出去了一阵子,多半是去弄白米白面了,但四五百斤的东西搬进庄子,为何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而沈白桥抿了抿嘴,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田庄子外面,有人叫了她的名字——“沈娘子,快出来,快出来!有你的书信!”
探头一看,村长站在外头了,手上还有封书信。
沈白桥以为是远在京城将军府的小儿子来了书信,也就顾不上解释,急匆匆的跑出去取信——“村长,我在这呢!”
村长瞥她一眼,无可奈何的道:“咱们村属你的书信最多!你这田庄离村子又远,隔三差五的,又总有书信来,几个月下来,草鞋都得磨破了。”
“您辛苦,您辛苦!要不改天我送两双草鞋上您家去?”
沈白桥挤出一个笑脸,也知道自己是麻烦了别人。
村长摇摇头,同时把书信递了过去:“这倒不必了!快收着吧,我家田埂子边的水沟给堵上了,我待会儿还得去看看地里的庄稼呢。”
沈白桥接过来一瞧,有些吃惊。
这次的书信,并非是从千里之外的将军府送来的,而是从如今正被犬戎兵临城下的松州,加急递来的,而署名是——“
陆沉舟,他跑到松州去了?”
沈白桥啧了一声,她将外皮撕去,取出里面的信纸,半垂着眼睛,端详起书信上的内容。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松州战事吃紧,两方对峙,我亦不得轻易抽身,恐要耗费些时日,勿念。”
白纸黑字,短短的几行,交代了陆沉舟的行踪。
沈白桥看过之后,便将信纸叠了叠,收进袖中,脸色说不上好看。
她当陆沉舟是去了哪,原是一路送行,跟着乌将军奔到松州去了,若是寻常,他去一趟也没什么的,只当出去郊游散心,可如今的松州兵临城下,犬戎虎视眈眈,简直就是龙潭虎穴。
还我亦不得轻易抽身,沈白桥是真有点怕他回不来。
“娘,你刚刚看甚么?是不是阿雨又瞒着大娘子,偷偷的递信来了?”
这时陆云归跑了过来,仰着头问沈白桥,是一脸期待。
沈白桥不想瞒着他,便将信纸又取了出来,递给他:“倒不是阿雨送来的,是陆沉舟,他跑到松州去了,你自己看罢!”
陆云归的小眉头也蹙了起来:“他都不是将军了,还跑那地方去做甚么!若是打起仗来,刀剑无眼,伤了他的小命,我
……我岂不是要没了父亲。娘,你想想法子,把他带回来吧!”
沈白桥弯腰蹲在了他的面前,捏了捏他的小脸:“阿云啊,我没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哪能说让他回来就回来?再则,松州之事,咱们应该由着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