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桥心如明镜,宋妈妈是宋大娘子的耳目,不会是她的友人。
更何况,陆沉舟还在宝河村!
从前将军府的人,要是瞧见陆沉舟,再认出他来了,虽不敢断定宋妈妈一定会去报官,可也不能保证宋妈妈一定不会去报官。
沈白桥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而沈红棉的脸上,则不由露出欣喜神色,软磨硬泡的,总算宋妈妈发了话,他们一家总算有了落脚的地方。
至于沈白桥答不答应?
哼,她就不信,主事的宋妈妈都发了话,沈白桥还敢推脱,不让他们一家人住进田庄子里去。
“那就这样办吧。”
瞧着沈红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沈白桥也觉得有点晦气。
本来她能轻轻松松的把沈秀才一家三口,撵得远远的,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宋妈妈。
偏生她又是宋大娘子身边的人,拿着根鸡毛当令箭,把自己当成了盘菜。
“好好的听大娘子的话!大娘子可是让你回乡奉养老父的!”
宋妈妈点点头,她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李氏和沈大成家的小姐俩,又道:“既然雇了帮手,那也尽快整顿整顿田地,别耽误了春耕。沈小娘,你
也该琢磨着交地钱了!”
她把该说的说了,眼见天色不早,转身就要走。
沈红棉见状,赶紧上去挽留:“宋妈妈,您怎么就走了?好歹在这把饭给吃了!”
留她吃饭是真,想好好的巴结人家也是真的。
可宋妈妈一挥手:“不必客气!我是给主家办事的,有吃饭的去处。”
她要在天黑前,赶回玉泉镇上的客栈去歇着,可不愿歇在宝河村。
虽说宋大娘子有过吩,让她留在宝河村盯着沈小娘,有风吹草动立刻休书上报。
可天高皇帝远的,宋大娘子也管不了那么多,宋妈妈就偷偷的使个小心眼,白天到宝河村来看着沈小娘,夜间还回玉泉镇上的客栈。
反正宝河村和玉泉镇,隔得不算远,坐车马,不过一两个时辰的路程——她自认是从京城里来的上等人,可瞧不上宝河村的破砖烂瓦。
宋妈妈明摆着拒绝了沈红棉。
刘氏只好讪笑:“那妈妈好走!”
宋妈妈客套的一点头,又对沈白桥说道:“沈小娘,明儿我再过来瞧你。”
沈白桥没反对:“随您的便。”
而等宋妈妈一走,沈红棉一家三口,是欢天喜地的进
了空屋,他们现在确确实实有个落脚地了,终于不用看小刘地主的脸色,受他的气。
“你仔细收拾着!这破屋子多少年没人住,过了一股子霉味儿!”
沈秀才把包袱撂给刘氏,自己在屋里左看右看,打量起来。
虽说有个落脚地,可这房子未免也太破了,连自家的老屋子都比不上,窗子是透风的,墙是裂的,门是关不严实的。
这让沈秀才有些不高兴:“这房子咋破成这样啊!亏得还是那大户人家的产业。”
刘氏无奈:“有的住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做什么!”
沈红棉也在旁边翻白眼:“我娘说的是,有得住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非得让你去云阳山里,吸风饮露当野人,你就开心!”
沈秀才哼了一声,也到没再说什么了。
而沈红棉从早上到此刻,终于得享片刻安闲。
可这时,她的肠胃咕喽一声,觉出了饥饿。
沈红棉冲刘氏叫唤起来:“娘我饿了,有啥吃的没!”
小刘地主说翻脸就翻脸,把他们一家扫地出门。
都已经翻脸了,自然而然不会给这一家三口多吃粮食,连早饭都没有给一顿。以至于,沈秀才
他们出门的时候,皆是腹中空空。
沈红棉更是喝了一肚子的凉水,勉强混个水饱,可喝水又不管饱。
刘氏愁眉苦脸:“哪有吃呀?那个挨千刀的小刘地主,也不念着咱们是亲戚,说翻脸就翻脸!他还会给咱们一家备上干粮吗?”
沈秀才这时候也有些饿,干巴瘦的老脸上露出了苦色:“那就不能弄些钱,去买一些吃食吗!”
不提还好,这一提钱。
刘氏就恨不得活剥了沈秀才:“你还好意思提!”
沈秀才立刻闭了嘴,没敢再说话。
可闲话不能当饭吃,外面也没有炊烟升起的痕迹。
看着丈夫和女儿,刘氏叹了一声:“都再忍忍吧。等到老大回来,开饭了,咱们一家就好好的吃上一顿!”
如今他们一家在田庄子里落了脚,又有沈大成一家和沈白桥,还怕填不饱肚子吗?
想到这儿,三人都按耐住了,强压腹中饥火,摩拳擦掌的等着晚上大吃一顿。
而李氏则拉着沈白桥,进屋说起了悄悄话。
李氏望了一眼,沈秀才三人落脚的屋子,她愧疚了几乎要落泪:“妹子,你若是不收留我们一家,哪能把那宋妈妈招来!他们着实
不好相处啊!”
她认为是自己连累了沈白桥。
这么多年的相处,李氏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姑子他的公公和他的婆婆,是如何搓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