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被吓着了。
冷不丁有个人坐在桌前,还冷眼盯着他。
而且这人看上去便气质不凡,这个边陲小镇中,一般的食客哪来这种风姿?
沈从文拍着自己的胸口,胆战心惊地问:“......这位兄台,你是?”
可怜沈大公子的第一次风餐露宿出远门儿,一路上多少困难重重就先不提了。
他刚出帝都城门就被人骗光了盘缠,走出二十里又被伪装吃不饱饭的百姓骗走了身上他爹给他护身玉。
再往后走就不说了。
因此沈大公子除非看到自己一直要找的钟窕,不然都戒心重重。
要不也不会拒绝方才店家热情吆喝他尝一尝包子的邀请。
毕竟跑了十天路,没有一顿是吃饱了的,确实已经非常饿了。
但是他不敢轻信任何人。
生怕坐下不到一盏茶,他身上仅剩来蔽体的小袍子也被人给骗走了。
所以方才见到钟窕那一刻的情绪简直了,有后怕也有惊喜。
一个没出过远门的柔弱书生,为了给自己通风报信,一个人单枪匹马来西北,路途有多艰辛钟窕是知道的。
所以她油然从心底升起一股感动,就如同看见了钟熠一般,怜爱地转身给沈公子点吃食去了。
小桌上徒留两个男人面面相对。
公子策从不知道沈从文这号人,看起来瘦弱不堪,白面书生,一拳就应该可以让对方倒地不起。
沈从文大抵也反应过来这不可能是个寻常人。
公子策的身量气质就不大可能是个普通人,但是这样的气质,在大兆帝都也是没有见过的。
而且公子策根本不理他。
他小心翼翼又问了一句:“你是西北人?”
公子策身高超过八尺,面如冠玉,发上的冠瞧着也不是俗物。
与之相比,自己浑身上下脏污破败,四肢纤细,莫名自卑。
公子策还是冷冷地看着他,喝了一口手边的冷茶,不说话。
若不是这人突然出现,他跟钟窕的单独相处也不会被打破。
偏偏某位沈姓公子还不自觉,一双眼生的很大,骨碌碌地盯着公子策看。
公子策终于对他说了第一句话:“看什么?”
读书人就要面子,也最知道礼义廉耻,沈从文倏地就红了脸,撇开眼睛支支吾吾:“没、没看什么呀。”
钟窕回来就看见这两人大眼瞪小眼,公子策还双手抱臂面带鄙夷。
“......这是怎么了?你们认得?”
自然不可能认得的。
沈从文出身大兆京都,这还是第一次离开父母来这么远的西北。
公子策少有的几次进京,也不可能注意到书呆子似的沈从文。
所以公子策身上那种敌意从何而来?
不过钟窕也没空细想,她将羊汤给了沈从文,又将从隔壁买的肉包大馍一股脑塞给他:“快吃点。”
沈从文也不推辞了,他实在是已经饿狠了,也顾不得读书人的斯文,捡起就吃。
边吃还边冲钟窕笑,要不是自小门第森严,家里教导食不言寝不语,他恐怕还要拉着钟窕说上一顿谢谢。
钟窕撑着头看他,越看越像家里那个很乖的弟弟钟熠。
钟熠就是这样不闹腾的,在五个兄妹中,他的性子是最像女孩子的一个,可惜生的却是男儿身。
在这西北的夜里,钟窕也确实是有些想家了。
好久没有见的爹娘,不知道帝都今夜的月是不是跟西北的一样圆。
她想着,盯着沈从文看的眼神就有些出神。
这在公子策看来,她就像是单纯地盯着沈从文发呆,唇角还挂着莫名的笑意。
他沉下了脸,周身气场瞬间冷了下来。
钟窕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侧过头低声问:“怎么了?”
她跟公子策说话的时候,总是凑的比较近,两个人低声说话就犹如窃窃私语。
沈从文从碗里抬起来,莫名地看了他们一眼。
随即他又扫了一眼店外把守的暗卫,仿佛对公子策的身份有了点怀疑。
但是沈从文向来是个不爱钻营这些的人,在地位以及人情往来方面没有太大的敏感,所以他也只是奇怪一晃而过。
恰巧此时碗里的羊汤喝完了,他立马低下头:“阿窕,我还想喝一碗。”
钟窕于是又被打了茬,还未在公子策那问出什么,让店家再上一碗羊汤。
公子策此刻的脸彻底黑了。
若是有人注意,就会发现他看沈从文的眼神犹如看一块在案板上的肉。
就连在外边的沈轻白也替沈从文捏了把汗。
当事人无知无觉,快乐地吃完了他这么久以来的第一顿饱饭,将碗一放。
“阿窕,我吃好了,我们现在去哪里?你的驻军不在这里吧?我——”
“你还要呆在这儿?”钟窕道:“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沈从文嘴角的笑容瞬间凝结,他沉下嘴角,大眼睛里的光也没了:“我不能留在这吗?”
开什么玩笑,这位大公子留在这,西北虽说流寇已经平息,但是小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