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万余人东撤的皇太极，在一片残垣废墟前愣住了。
这清河城怎么破败了这个样子，这才一两年而已，皇太极记得当年自己不过是放了把火。
“谁告诉的本贝勒，放弃威宁堡，可以退守清河！这如何守城？”
一众将领沉默，很多人近年来根本没来过清河，都想着再损毁也能守上一守，到了这里发现城墙到处是洞，城内也少有人居住。
“谁把这个城毁成了这样？”
皇太极的几个心腹互相看了几眼，都没敢说话，如果他们没记错，这命令就是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下的。
清河城一直是明军长城沿线的重镇，往北三十里就是极其重要的鸦鹘关。
过鸦鹘关就可直达赫图阿拉！
鸦鹘关往南，山高林密，罕有人迹，朝鲜使臣往年朝贡也必过鸦鹘关。
当年萨尔浒之战前夕，辽东经略杨稿率十几万大军兵分四路，进攻赫图阿拉。
辽东总兵李如柏亲率三万人经清河城，东出鸦鹘关。
当时努尔哈赤怕清河堡再落入明军手中，便下令皇太极亲自捣毁了这百年重镇。
巍峨城墙没了人守护后，青砖崩塌后裸露出来其内土坯，雨水冲刷下，才几年已然残破殆尽。
皇太极虽然无奈，还是下令北上，鸦鹘关易守难攻，才是真正的险要之地。
“进鸦鹘关！”
“率人沿长城北上，去抚顺看看战况如何了？问问父汗，可需要如同前面合兵一处？”
“奴才遵旨。”
等到皇太极从清河城废墟离去小半日功夫，熊廷弼率大军亲至此地，他吸取萨尔浒经验，推进的很是缓慢。
但求稳妥。
“经略，此地就是清河堡了，百年经营，毁于一旦啊。”
熊廷弼闻言举目看去，一处处断壁似乎在诉说着往日的峥嵘岁月。
熊廷弼瞳孔幽暗，看不出什么大的波动，他身后却传来抽泣声，初时极小，后嚎啕不止。
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人正站在马前，跪着朝清河堡的废墟拜了又拜。
“父亲，不孝子孙终于又回来了，当年西撤实属不应该。”
熊廷弼一圈人都没动静，过了好一会儿，熊廷弼才亲自伸手去拉这白发苍苍的老头。
“如柏兄，请起吧，前面败退也不是你之主责，大丈夫何苦郁郁寡欢，不如再提刀与老夫作战。
只是老兄年迈，可还能提的动刀再过鸦鹘关？”
“当然提的动！这次就算死，也让我死鸦鹘关下吧！”
这老人正是李成梁之子，李如柏，当年萨尔浒之战时任辽东总兵，如今年岁已然六十有八。
他亲率三万人东出鸦鹘关，直逼赫图阿拉，奈何北边两路军败的太快，他也只好下令撤退。
大败之后撤官回京，李如柏已经要被京城里的人戳断了脊梁骨，没日没夜都是煎熬。
想他李家在辽东多少年的基业，在他手里毁于一旦，更毁于一旦的是辽东整盘大局。
如今皇帝给他机会，让他能再次随军来到这里，李如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过鸦鹘关！”
“如柏兄身体可还行？此去山高林密，还需你多加协助了。”
“经略无须担心，当年三日急行军后又撤军，这番耻辱地图这两年天天在我脑中回顾。”
“如柏兄也不要太多自责，当年你领的两万京营，是什么废物东西，人人心里有数，可别被那群只会哔哔的文官乱了心神。”
“谢经略了，前锋探路不如就让贺世贤领军吧，他也算熟悉。”
“听如柏兄的。”
熊廷弼拱手，贺世贤是李如松的老部下，这次自然也是随军，一路上也基本负责照顾李如柏。
他主动提议把李如柏从京城弄来，就是看中了他当年撤军时，严令后撤，只损失47人，也算是保存了有生力量。
一是李如柏随其父、其兄在辽东多年，还是能影响不少的氏族资源。
加上熟悉清河堡一线，熊廷弼虽然经略辽东，却还从来没到过这里，其他人他又不放心。
二是此次找李如柏的另一个重点，联系朝鲜！
“贺世贤，就由你在前领路，给你一天半的时间，务必到达鸦鹘关下！”
“末将听令！”贺世贤深深看了眼自己的老领导，心里萌生感激之意，匆匆转身离去。
自从四个月前，天降一个毛文龙，取代了他的沈阳总兵，再加上毛文龙连获战功。
他贺世贤更是被熊廷弼等人看不上了，往上无人，往下无军，眼看就要成了闲职。
结果突然等到了自己的老领导，贺世贤自然看出这是李如柏在为他争取机会，接令后立刻带兵出发了。
“经略，世贤只是不善识人，又有些刚愎自用，但随我冲锋陷阵多年，让他做一名马前卒还是可以的。”
“那就看他此战了。”
熊廷弼并不介意用谁，只要这人能用就是他的标准，哪怕是个犯过错的，哪怕是个生瓜蛋子。
李如柏见熊廷弼点头，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多少算是为自己部下谋福了。
李如柏随后对着熊廷弼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