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民走得近了,欢呼声更响,隐隐的,还能听到喜极而泣的低吟。
一股怒气涌上了心头!
谁在笑!
究竟是哪个不孝子笑出了声!
他们李家村里,全都沾亲带故,关系也近,平时谁家没了老人,其他人也都自觉地戴个白布条,忌一忌口,如今,村里没了这么多人,竟然还有人笑得出来!
不是人!
他们就是个畜生!
李大民双眼通红,弯了腰,拿了个大石头就往村里走!
他要跟这些畜生拼命!
“爹!爹你快看看啊!我们有救了!”
“咱们都有救了!”
“就差一天!就差一天啊!我可怜的囡囡啊!”
大娘又哭又笑,看着十分疯癫,可没有人嘲笑她,因为大家都跟她一样,也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发自内心的痛苦!
李大民看到这一幕,也都懵了一下。
“怎、怎么回事……”
“大民哥!”
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一边抹眼泪,一边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吧!咱们有救了!天花它有的救!”
“什么!”
李大民第一反应就是不信,直接道:“哪个说的浑话!莫不是想要骗咱的钱!”
“不是!”汉子急着说:“咱村的李秀才亲眼所见,还能有假?李秀才他丈母娘不是没了吗?他去小林村看去了,正好遇着了张榜贴告示的官兵,人家说了,咱只要种上了牛痘,以后就再也不怕天花了!”
李大民只觉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我一点儿都没听到过这个消息!
“咱听不到消息正常,这法子可是半个月前才想出来的,宫里的太医拿死囚犯实验了好些天,确定出不了事,才让咱老百姓种的牛痘!”
“不可能!”
李大民更不信了。
那些当官的人是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清楚?要真有治天花的良药,也只能是贵族们先用,怎么可能牛痘刚出现半个月,就给他们老百姓用啊!
别是拿他们试手儿呢!
“这有啥不可能的!告示都贴了!”汉子急道:“等今天下午,咱村儿也要种痘了!”
“对对对!人家官兵可说了,皇子皇孙都种牛痘,还能有假?等过些天,咱都种好了痘,我跟我婆娘就去一趟寺庙,给那个什么太医祈福!”
“还有土豆公主!”
一个大娘连忙说道:“秀才公说,因为土豆公主得了牛身上的天花,神医们才想到了拿牛痘种痘的法子,咱要感谢,也得感谢土豆公主!”
“对!土豆公主不但给咱土豆种,还能让咱不得天花,咱说什么都得感谢她!”
“……”
李大民站在原地,怔怔地听着乡亲们的议论,脑袋嗡嗡作响,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他浑浑噩噩地坐在村口,等大夫们为自己种上了牛痘,然后开始昏迷、发热、出痘,折腾了十来天,才堪堪痊愈。
痊愈后,他痛哭了好一场!
就差一天!
就差一天他闺女就有救了啊!
不止他这么想,李家村的人、小县的人、京城的人,全都又哭又笑,捶胸顿足,却也都发自内心地朝皇宫的方向遥遥一拜。
要不是陛下和明珠公主,他们哪有机会活下来啊!
半月的时间,京城瘟疫已消。
虽然四处都挂满了白绸,出殡声四起,但总体来说,已经没有了上个月的恐慌,人们沉寂在悲痛之中,却也没有丧失生活的希望。
想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走出亲人去世的阴影,迎接新的生活了。
满城欢喜中,只有一人格格不入。
那就是夏伊人!
一想到自己呕心沥血,才写出来的折子,竟然给明珠公主做了嫁衣,她的心就好痛好痛,恨不能滴血!
真可笑!
要不是自己,太医们怎么可能会想到牛痘能够取代人痘呢?
还有明珠公主!
她凭什么偷走自己的功劳!
至于宣庆帝命人赏赐给自己的金银财宝,她根本不需要,她夏伊人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地位和名利!
可面对强权,她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假装不知道自己的委屈。
可每每听到有人夸赞明珠公主,或是自己听到明珠公主的笑声,夏伊人就忍不住地恨,离得老远,她转身就走!
眼不见,心不烦!
“小殿下,您慢点跑,别再摔了!”
红枣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夏伊人,她正跟在饱饱的身后,急着喊:“您的脸再摔,肯定会留疤的!”
饱饱一听,小身子都抖了一下,连忙刹住脚步。
她的脸摔了一跤,脑门儿和脸蛋儿都破了皮,前些日子,她又出了痘,痘印未消,稍微吃一点辣辣的东西,她的小脸蛋儿就痒得厉害。
偏偏饱饱又不会顾忌,一痒,她就挠,小胖脸儿都留印儿了!
同样是种痘,同样刚出过痘,红枣的脸都好了大半,唯有仔细看,才能看到些许痘痕,可饱饱的脸蛋儿还有点红肿。
可把小家伙愁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