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吗?
当然怕。
饱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死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法,整只团子都抖个不停,看上去像是吓傻了。
邵远安啧了一声,踢了脚地上已无声息的小太监,开口道:“看看,认识他吗?”
饱饱怕得厉害,却还是朝小太监的脸上,飞快地看了一眼,然后又受惊了一般,赶忙闭紧眼睛,点点头,又摇摇头。
“到底认不认识?”
“他、他是萧窕儿的人,饱饱见过他,不不、不认识,”饱饱的小声音里带了哭腔儿,听着可怜,却带了几分坚定:“他坏、可坏。”
“坏?”邵远安看她:“他欺负你了?”
“他踹饱饱,还说饱饱是小乞丐。”
饱饱吸了吸小鼻子,眼圈还有些红,可眼里的惧怕却少了一分,她眨也不眨地看着邵远安,说:“坏人叔叔,他坏,你杀掉他,饱饱不怪你。”
邵远安一听,差点笑了:“行,你这小崽子还挺恩怨分明!”
饱饱抿抿小嘴儿,不说话。
“土豆放在这儿,你回去吧,”邵远安踢了脚小太监,将人踢到了一边,说:“趁着现在天没黑。”
饱饱不敢看小太监的死状,用小手捂着眼睛,背起自己空荡荡的小布兜,拔腿就跑。
一直跑出老远,她好像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
等回到延禧宫时,已然日头偏西。
“小殿下,您这是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翠香在宫外等了好一会儿,刚见到饱饱,就连忙迎上去:“咦,小殿下的身上怎么有一股鱼腥味儿?”
饱饱胆子再大,也是只是个小孩儿,听翠香这么一问,大眼睛瞬间盛满了水雾:“……香香姐姐。”
翠香瞬间心软了,说:“哭什么,奴婢在这儿呢!小殿下,你是不是又淘气了?瞧这小衣裳脏成什么样了,以后啊,你可得乖乖的,不能到处跑,不然又得像今天这样臭烘烘了,还有呀,出门得让奴婢们跟着,免得遇到危险!”
饱饱不敢解释说自己没到处跑,只能抱紧翠香,将小脸儿埋进翠香的脖子里,乖巧的小模样看得人心肠一软。
翠香无奈,只得将这个实心的小团子抱回屋里,脱下小袄子,洗个干净。
气氛十分温馨。
同住在延禧宫的徐贵人就没这么顺心了,她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问:“嬷嬷,本主的眼皮跳个不停,恼得人心烦意乱。”
老嬷嬷也往窗外瞧着,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小贵子却没有回来,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樱桃儿,”她给下面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出去看看。
小宫女连忙退下。
“又怎么了?”徐贵人揉着太阳穴,缓声问道。
老嬷嬷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通,最后道:“贵人,老奴见林贵人身边的宫女翠果是个机灵的孩子,私底下找她说过两次话,她透露说,十七公主出了延禧宫是为了给大黄狗喂食,可老奴总觉得哪不太对劲儿,就命小贵子跟了过去……”
徐贵人略一颔首,道:“大黄是宫里的老人,又不是没人伺候,用她一个小孩儿喂食?听着就古怪,跟她一路是对的。”
“可问题就出在这儿了啊!”
老嬷嬷苦着一张脸,道:“人家十七公主早就回来了,怎的不见小贵子的身影?”
徐贵人抿唇的动作微微一顿:“……小贵子还没回来?”
不知怎的,她竟想起了前两天坠井的小福子。
他不也是去了冷宫一趟,就再也没回来吗?
难不成……
她眸色一暗,道:“嬷嬷,你可知大黄的狗洞设在何处?”
“知道!”老嬷嬷瞬间反应了过来,连忙道:“趁着宫门还没落锁,老奴过去定能一探究竟!”
“等等!”
徐贵人站起身,来回踱步,最后银牙一咬,说:“嬷嬷,你带着樱桃抄小路过去,务必谨慎,万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是!”
“……”
老嬷嬷离开后,徐贵人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一时都有些坐立难安,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宫门将落时,老嬷嬷终于带着宫女樱桃赶了回来!
徐贵人心下一松,迎了上去:“嬷嬷,可找到了小贵——血、你你的手上怎么全是血……”
老嬷嬷惊魂未定地朝外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快速地关上了房门,然后双腿一软,跌坐到了地上,低声喊道:“贵、贵人!小贵子他没了!”
“贵人!奴婢虽然没看到小贵子的尸身,但却认出了他的荷包!”樱桃颤抖着沾了血的双手,崩溃道:“贵人!奴婢跟小贵子自小相识,知道他最喜欢翠竹,一向是青色荷包不离身,可、可他的荷包却掉到了狗洞,还沾满了血!”
徐贵人脸色一白:“果然……”
无论是小贵子,还是小福子,都是沾了十七公主的事,才死于非命!
她的背后究竟是什么人!
亏她还以为小福子是死在刺客之手!
是了。
哪有刺客不去养心殿,反倒来她延禧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