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乾推开大门，正准备进去，扭头却发现秦桑站着没动。
她的身后是草木都枯黄的庭院，枯枝败叶落了一地，被秋风卷起，在黑嗖嗖的夜里打着转，落在了她的肩上。秦桑丝毫未觉，脸色煞白地垂着眼，身上穿着他的宽大的西装外套，空荡荡，脸上是历经世事的沧桑感，仿佛早已和这萧瑟的环境融为一体。
宋乾生平第一次觉得这宋氏别墅冷清得让人不适。
他往里走了两步，打开屋内所有的灯，而后出来，看见秦桑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不想进来，心下闪过一丝不安，倚在门边喊了一声，“秦小姐这是，望而却步？”
之前秦桑一直囔着想来他家玩的。
秦桑像是才反应过来，缓缓抬眸。
满室的灯光让她恍如隔世，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宋乾从不喜欢灯光明亮的地方，他总是待在阴暗处，像一头豹，沉默而有耐心地等待猎物。
是……因为秦悦提前回来，让他做出了改变吗？
秦桑本来想问，但又觉得毫无意义。
是或不是，都没有意义了。
她抬起脚，感觉自己的身子像装了铅块一样沉重，好不容易上了台阶，她轻喘着气，再往前踏一步，身子忽地一软。
宋乾下意识扶住她，赫然感觉手心下的腰身过分单薄了，他皱了皱眉，伸手打算将她抱起。
秦桑却推开他。
“我没事。”她轻喘着气，自己走了进去。
骤然落空的怀抱让宋乾有片刻失神，回头看着那瘦削的背影，他忽地感觉秦桑此刻就像一阵风，在逐渐离他远去。
他紧了紧手，随即也走了进去，在她身边站定。
秦桑自进来后脸色的神情始终复杂，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沉重的悲哀，宋乾想着也许是今晚的事给她带来了太大的冲击，不由自主声音也放低，生怕吓着她。
“房间在二楼。”
但秦桑没有动。
别墅里的具体格局，她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她永远记得这个二楼楼梯间。
前世多少个夜晚，她都是孤独地在这里来回徘徊，看着窗外清冷的深夜，苦苦等待宋乾的归来。
那种滋味，她这辈子真的不想再体会了。
秦桑淡然一笑，“我不想去二楼，就在一楼住就好。”
一楼有东侧有间很小的休息室，是前世宋乾偶尔累极了，会去住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休息室？”
秦桑忘了这事，眼神晃了晃，随即朝他挑眉，神情戏谑，“因为……我在你家装了监控啊。”
只是……脸色能再自然点就更好了。
宋乾忽然意识到今晚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没有丝毫崩溃，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现在还能跟他开玩笑。
她好像变了很多。
是因为他吗？
宋乾心情倏地复杂，他无心再纠结她怎么知道他家格局，低声“嗯”了一声，帮她打开房门，“洗漱用品在柜子里，自己拿。”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上楼去。
然走到二楼楼梯间，宋乾却又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听着楼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寂静岭里撕开了一条通过人间的裂缝，黑白正在逐渐褪去。
他不由自主勾起了一抹嘴角，可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短信声。
宋乾瞟了眼发消息的人，无意间抬头，却恰好撞入秦桑疑惑的眼眼眸中。
他脸色变了变，飞快地按掉手机，头也不回地上楼。
是秦悦的消息。
宋乾回拨过去时，她接得很快，还伴着几声咳嗽，“宋乾，我已经没事了。”
今天晚上宋乾本来是在公司等秦桑回来加班的，可秦悦却给他打来电话。
原来她突发高烧，晕倒在街上，被人送去医院。医生看到她手机通讯录置顶的是他的名字，就给他打了电话。
宋乾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秦悦始终把他的手机号码设为置顶。他震惊之余，匆匆赶去了医院，却没料到秦桑也出事了。
“嗯。”他揉着眉心，随即想到了什么，停住了手，“到家了吗？”
“到了。”那头的秦悦带着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道，“你那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宋乾本来陪着秦悦在住院，接到电话后，脸色就变了。秦悦见状，很贴心地让他赶紧回去处理，她这边自己一个人可以。
宋乾沉默了半晌，“不是我，是秦桑。”
“她怎么了吗？没事吧？”秦悦的口气很担心。
“她没事了。”宋乾顿了一下，“好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临挂电话前，秦悦忽然又叫住他，“宋乾，桑桑是个很好的女孩，我听说她很爱你，你跟她一定会很幸福的。”
宋乾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