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流如水,宫灯如火。乾元帝在位的最后一年,没有哪位活下来的宫婢、太监会忘记这一晚。
天黑得有些异常,但太子并未注意到这点,他喝了些酒,如今情绪分外高涨,顺着城墙大摇大摆地走,准备去见见那个素未谋面的儿子。
他早就有儿子了,那些碎嘴子的文官还天天念叨着他生不出儿子,一群没长眼的饭桶。在宫里,太子身边也有不少暗卫跟着,他们隐于黑夜中,宛如鬼魅。
不知为何,深夜中也该有人守着的地方,如今却一个人也没有。隐于其中的暗卫察觉到不对劲,想要上前提醒太子。但他还没开始动作,一个飞镖却突然袭来,他凭借本能一躲,才险险避开。宫中竟然也有刺客,他们赶忙现身,围在太子身边。
太子爷被这变故吓到了,连酒都醒了不少。两方人马打得有来有回,暗卫很明显地能感觉到,对面的人实力在他们之上,也不打算伤害太子,那为何要来这里埋伏他们?
太子也是天之骄子,他怎么可能轻易退缩。他倒是很想知道,但底是谁敢在宫中埋伏他。不过想也知道,那人不是定王便是贵妃,其他人没有这个本事。
太子下了死命令,不许撤退,必须把这些胆敢阻扰他的人活捉起来。届时他就又多了一个可以让定王和贵妃一党死无葬身之地的把柄。
对面的人只想逼退太子,然而太子却一只不退,反而步步相逼。他们也没办法,只好让人去禀报早早等在永康宫中的皇帝。
皇帝听闻这个消息,毫无表情,沉思了片刻,随手一挥,下令将太子带过来。
一旁的张昭仪抱着小皇子瑟瑟发抖,她本以为自己和孩子活不了了。却没想到,皇上来这里一呆就是大半天,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是不是盯着小皇子的脸瞧,神色愈发凝重。
张昭仪并不知道太子就要过来找她们娘俩了。她当初被太子奸污之后,只想自尽,却又害怕连累族人。这一犹豫,她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更不敢去找太医,不敢被人发现。没想到这么一藏,竟然真的藏了三年。她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宫中戒备如此森严,她竟然真的能够藏住这个孩子。
直到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才反应过来。根本不是她运气好,不过是上面有手眼通天的人替她瞒着罢了。
想到昨日那人说的话,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说只要自己承认太子就是觊觎她,就是想要皇上的女人。只要她这么做了,那人就一定能够保全他们母子的性命。
张昭仪本是不信的,但那个本该在自己宫中禁足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不信也得信。而且,现在皇上显然是不打算让他们母子活命了,她根本没得选。她自己和可以死,但孩子还那么小,他是无辜的。
太子的暗卫再厉害,也不可能抵得过皇上的龙卫。太子被一路掳到了皇上的面前。那些龙卫只听从皇上的话,根本不在意太子的身份。太子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路上都在威胁辱骂他们。直到他看到了殿中端坐上首的皇上,才惊讶地住了嘴。
看到这般狼狈的太子,皇上已经从生气到失望了。他不知道当初那个聪颖的孩子去哪里了?当初那个自己手把手带打的儿子为什么如今这么陌生?
之后的一切在小皇子看来,宛如一场格外新奇的闹剧。
他只听到母亲说她当初被太子看上,太子明知她是后宫妃子也不放过,反而还说日后登基会让他当最尊贵的贵妃。
那个跪在另一边穿着明黄色衣服的男人一副生气的样子,一直在说母亲胡说,甚至想上前打母亲。他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想替她挡着却又动不了。
坐在上头,之前他叫父皇的人一声令下,将那个大声辩解的男子给喝止住了。他和母亲也被关在了后面的小房子里。不过没关系,他们本来就是住在很小很小的地方。
张昭仪看着儿子懵懵懂懂地眼神,想要说出安慰他的话,却说不出口。她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只希望那人看在同为母亲的份上,能兑现诺言,留他们母子一命。
张昭仪本来已经心如死灰,却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陌生的侍卫给一把拉进了一个密道当中,而外头早已燃起了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