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往生堂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床上的那位女孩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梦乡中,没有丝毫苏醒的意象。
“喂,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我放下手中从钟离那拿回的一大叠红纸,拍了拍这家伙的脸。
脸上湿漉漉的。
——好像刚哭过的样子。
重新替她整理好被子后,我离开了房间,回想起钟离说过的话——胡桃的老毛病。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啥,但是冒昧的去打听这种身体上的缺陷还是会让我感到别扭。
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所以千纸鹤到底怎么叠啊。
望着面前这厚厚的一沓红纸,我发出了颇为幽怨的叹息。此时此刻,感觉自己像那种初次学习做女红的深闺大小姐,手忙脚乱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的无奈了。
这玩意也太丑了吧。
看着教学视频中的千纸鹤,再看看我手中的千纸鹤——这个应该算是受到灾厄影响而变异的家伙吧。
这种“丑东西”不会带来什么奇怪的影响吧。别人的千纸鹤带来的可能是祝福,我的千纸鹤带来可别是诅咒。
哎,难办哦。
“你在干嘛?”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吓我一跳。”
别说一个人待家里久了,就很容易沉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以至于我没能发现身后的动静。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怎么?做什么坏事了吗?”
一副审判的架势。
盛气凌人。
与刚刚在睡梦中流泪的小女孩完全不一致。
“你又翻白眼。”
面对无语的事情还没比翻白眼更好的方法吗?对于女人的无理纠缠,翻白眼是最好的解决策略。
“是啊,都怪你,把我白眼都吓出来了。小的实在惧怕阎王的官威,不敢直视,只能眼露白珠。”
“没做什么坏事的话,怎么不敢直视我?话说,你这千纸鹤也叠的太丑了吧。”
迎接我的是无情的嘲笑。
“某人说不定叠的比我还差。”
“切,就让本堂主给你小露一手吧。”
胡桃顺着我的身边坐了下来。
“屁股过去一点。”
我已经被挤到了椅子的边缘。
“不错。”
真的做不错,甚至比视频中叠的要更好些。火红色的仙鹤好像具有了某种生命力,高傲的仰着头颅。
“本堂主叠的可是精品。”
“看不出来啊,堂主还有这等绝活。”
“也不想想我们做丧葬失业的一天要叠多少金元宝,哼,这份手艺可是刻苦练出来的。”
“欸,那些东西难道不是在某宝买的吗?”
“那也是近几年才买的!本堂主可是认认真真叠了七八年。”
“教教我呗?”
“想学啊?那先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叫声师父听听。”
这家伙夸她两句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娇惯她是她家里的事,让她认清社会的残酷才是我的事。
“这样吧,这个拜师礼就先记在账上,你先教会我,有机会我们去个茶楼,咱们隆重的举行一番这个仪式,到时候,徒弟再给奉上一杯好茶。您看这样如何?”
“哇,小子。最近是发财了吗?居然舍得花钱请我去茶楼。”
“害,你是我的师父,我们就是一家人。别讲什么钱不钱的!多伤感情!”
这傻丫头不会真的认为我会拜她为师吧?
毕竟占别人便宜才是我的事,被人占便宜才是她的事情。
总之,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一千只千纸鹤的事情,时不我待啊。
“咳咳,看在你一片真心的份上,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教教你吧,首先......”
胡桃灵巧的手指在红色的窗纸间上下舞动着,像一只只美丽的蝴蝶在花田间寻觅着可口的食物。
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些沉迷在这位手艺人精湛的手艺间......
“喂,喂,天空——”
“妙啊,实在是妙啊——”
这一刻我好像明白了文慧君观看庖丁解牛的乐趣,在精妙的技艺之间,有美的存在,而旁边者通过审美获得近乎于道的享受。
在“老师父”的带领下,我这个“笨学生”也略微掌握了叠纸鹤的技巧。曾经像“邪神”一般的纸鹤仿佛重获新生的凤凰,在日光灯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
“孺子可教也。为师对你的表现甚是满意。”
她以临终老者看待爱徒的眼神看着我,就是这样慈爱的目光,看得我略微有些头皮发麻。
“那个,我说啊,能不能这么看着我?”
“好嘛,还想着多回忆一下那段时光......”
就好像突然断电一般,笑容从她脸上褪去,随即又插上电吧,调皮的气息又染上了她的面庞。变化之快,让我感到震惊。
“一直盯着人家的脸真是不礼貌!”
“对...对不起。”
颇为心虚的道了歉。
“你叠纸鹤为了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