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回府,先要去集福院给老夫人请安。路过北定院时,听见里面吵得厉害,问了王嬷嬷,说是为着陈年旧事。
裴修:“你把赵全夫妇交给公爷了?”
“没有,”晏长风说,“我只是那么一说,可能夫人她绷不住自己招了。”
裴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其实他多少是知道的,只是不放在心上所以不去细究,如今是被他不在意的人刺激了,所以就把气撒在罪魁祸首身上。”
老夫人许氏也是一样的说法:“都是纵容出来的祸,我早提醒过你父亲,媳妇儿在家里不积德积福,迟早有祸及门楣的时候,如今成了这个样子,都是咎由自取。”她叹口气,“你们小两口可要引以为戒。”
裴修说是,又将外面的事告诉她:“祖母,今日大皇子没了,圣上中了风,如今是太子监国。”
老夫人眼皮子轻微地动了动,她见惯了这些,再大的变动也不能引起她多少心绪波动,“你们小两口往后得常去侯府走动,别叫别人占了先机去,国公府如今不能给你们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一切得靠你们自己去争。”
裴修:“多谢祖母提点。”
“祖母,”晏长风问,“今日文琪跟老四可是吵架了?”
“是老四吼了他媳妇儿一句。”许氏说,“你们母亲希望他们搬回来,但文琪不乐意。”
晏长风心里有了数,离开集福院后跟裴修说:“裴安是打量着回来跟你争位子,他在侯府做上门女婿,想必能争取到不少好处。”
“人为财死,总不能不叫人家往高处奔。”裴修不怎么把裴安放在心上,“老四向来会钻营,只是人功利性太强,命道上又差着那么点,就往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还会看命呢?”晏长风走进房间,从柜子里抱了床薄被子出来塞给他,“呐,裴二算子,祝你今后的一个月里日日好梦。”
“诶!”裴修没想到她还真这么绝情,“你这祝福就有点虚了啊,明知道我一个人睡不着,你就忍心看我失眠一个月?”
“我不忍心啊,可咱们说好的也不能闹着玩。”晏长风想了个好主意,“让小柳给你几根助眠香,保你一觉到天明。”
裴修拉住她的胳膊,上演死缠烂打戏码,“念在我初犯的份上,给一次机会好不好,这回就先记着,下回一起罚,如何?”
“下回?”晏长风求饶般摇头,“你知道今日我站在那当熏肉的时候想什么吗?我想如果裴二不在了,我应该活得也不错,我有钱又有朋友,不会寂寞不会受苦,只是,我精神上会活成一具行尸走肉,了无生趣的,怪没意思。”
裴修的心像被什么一把掐住,狠狠地疼了一下,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质问责备,没有悲伤惆怅,平静地近乎坦然,好像她早已经接受了那样的结局。
他感觉自己被狠狠抽了一巴掌,被那些自欺欺人的粉饰太平抽得脸皮生疼,他好像真的不该招惹她。
“对不起。”他渐渐松开手指,他那张装得了可怜,忽悠得了人的一张巧嘴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连对不起三个字都透着混账。
招惹都招惹了,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不要跟我说这个。”晏长风看着他说,“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要面临什么,是你对我没有保留的好让我不去在意那个结局,但你现在说对不起的样子,会让我感觉你已经瞒着我做了什么危险的决定,我很害怕。”
裴修扯着她的手指一顿,愧疚般蜷缩起来。他下意识地想矢口否认,可没有勇气再骗她。
晏长风不想面对他的沉默,转身说:“天不早了,明日你还要处理南城的烂摊子,早点睡。”
“嗯,你也早些睡。”裴修没再说什么,抱着被子转身走了。
晏长风转过身看着他离开,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想分床睡,一分还就是一个月,但好像只有认真执行了惩罚措施,她心里才好过些,好像让他长了记性,就不会有下次了一样。
今夜没有助眠香,分房而睡的两人都没睡好。
晏长风起了大早,让厨房做了两碗面,亲自端了去到书房,跟裴二一起吃了,谁也没提昨日的事,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问题也没有。
如兰一头雾水,等姑爷走了,问:“姑娘,你跟姑爷怎么又分房睡了?我看你俩都好好的,没吵架啊?”
“没说不好好的。”晏长风说,“大夏天的挤在一张床上太热,所以就分房了。”
“你少糊弄我。”如兰如今也不是那个任凭姑娘忽悠的傻丫头了,毕竟跟着八角长了不少不该长的心眼,“正常恩爱的小两口,恨不能如胶似漆,在一起便是热死了也是甘之如饴的,哪有嫌热的?肯定是闹别扭了,不是我说姑娘,你得改改你的脾气,姑爷多好说话的一个人啊,处处迁就你,你老跟他生什么气呢?”
“是啊,他处处迁就我,可万一哪天不迁就了呢?”晏长风提着嘴角,笑得很落寞,“人得提前适应,免得到时候落差太大,接受不了。”
如兰歪着脑袋想了想,“你是说姑爷以后会移情别恋吗?不能吧……”
要是裴二只是移情别恋还好了,晏长风退而求其次地想。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