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沐斋医馆却是灯火通明。
连好久都不曾点燃的火灯风灯,都在大门外长廊下挂了长长一排。
远远望去。
雾气笼罩中,就像是聊斋志小说中的方外仙府。
此刻,柳家正门大开,柳家长子柳垣才,正带着妹妹柳霏,在门外迎来送往。
毕竟是大事。
仅仅是应邀而来观战的医道中人,就有数十位。
其中多是与柳家交好的家族。
同在中海生活,又是同行,这么多年下来,彼此间盘根错节,交情匪浅。
这些人今晚来此。
也一是想给老友助上一臂之力。
那几个南疆蛮子,最近行事太过嚣张,动辄伤人。
谁不想搓一搓他们的锐气?
重振中海医道界的气势。
只是……
接连数位大国医落败,甚至可以说是惨败,无疑是让本就低沉的医道界雪上加霜。
柳沐斋虽然在医术上造诣不浅。
但终究因为多年前那件事,内心蒙尘,退隐多年,以教书育人为生。
如今迎战那几个势头正盛的蛮子,能否取胜,谁也不敢确定。
这也是他们今夜齐聚于此的另一个原因。
每一位国医圣手,都是一笔宝贵无比的财富。
谁不是历经几十年,千百次治病救人的经验,方才能够到今天这一步。
最关键的是,手是每一个医者的命。
医道切磋,点到为止,最多投降认输就是。
但那些蛮子太过残忍。
每次都要砍下一只手作为战利品。
没了手,还如何诊脉、称药、定心、治病?
所以,他们这几日私底下已经约定好,要是万一今夜柳沐斋再次落败,无论如何,他们也要拦下那几个蛮子再行伤人。
除了这些人外。
还有些不请自来的他方势力。
这些人纯粹就是为了观战而来。
“王叔父,里面请。”
“垣才,你父亲怎么样了?”
“父亲还好,已经在客厅备下了粗茶,还请王叔父进内。”
“好……”
柳垣才双手抱拳,目送着一个大概六十来岁的老者入门进院。
他都已经记不清这是来的多少人了。
不过来者是客。
父亲下午时就特意嘱咐过,无论是熟人还是生人,只要来了,柳家大门就不会将人拒之门外。
他今年刚过而立。
但已经接手了柳家生意好多年。
在人情世故,待人接物上,还算比较得心应手。
原本这次听闻,那些南疆蛮子的恶行,登门踢馆,按照他的意思直接找人解决。
为什么要跟他们生死之争?
拿性命开玩笑?
但父亲却是前所未有的固执,非但不同意他的想法,反而痛斥说避而不战,任由外人欺辱,那是对医道的辱没。
从小到大,印象中父亲都是如此。
一旦决定的事情,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柳垣才心知劝不动,万般无奈下,他也只能放下手头生意,特地赶回,想着万一出事,自己在身边,也能做些什么。
不过……
让他奇怪的是。
明明前几日,家里气氛还是阴云笼罩。
父亲愁眉不展,母亲以泪洗面,妹妹也是六神无主。
但昨晚深夜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赶回来后。
却发现,家里一反常态。
父亲紧皱着的眉宇,终于舒展开,不再将自己困于书房内苦心研究。
仿佛拨云见天。
那种轻松和随意,不像是故作出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能找到妹妹柳霏,私底下询问了下缘由。
不过柳霏明显也不清楚,只是告知,昨日苏灵溪师姐和她未婚夫来了一趟,和父亲在书房里聊了近两个小时。
听完此事。
柳垣才总算大概猜测到了一些。
不过仍旧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看不清楚。
问题的关键。
应该就出在苏灵溪师妹的未婚夫身上。
他也算是最早跟随父亲学医的徒弟之一。
作为第一代学徒。
被后面的师弟师妹们,称作一声师兄。
苏灵溪在医馆那几年时,他已经离开,开始尝试接手柳家的生意。
虽然没怎么见过面,不过从父亲口中经常能听到这个名字。
言语中对她赞赏有加。
经常说苏灵溪天资聪颖,又耐得下性子,苦心钻研,他日必然能成气候。
甚至不乏是他生平所教最出色的弟子一类的话。
时间久了,柳垣才自然对苏灵溪印象极深。
不过……
苏灵溪天赋再过出众,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医道之争,连中海那些成名多年的前辈都落了个惨败的下场,她一个小姑娘,难道还能以一敌三,逆天改命?
在生意场多年。
让他看东西还算敏锐。
一下就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