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瑜安吃饱后在书店看了一下午的诗集,再抬头才发现窗外的暮色已浓,便没再做过多的停留,买了一杯饮料就回到了车上。趁着夜色,她一路慢慢地朝家的方向开去。在第三个红绿灯的地方,又想起了那支无人想要的口红。
那样随意地被丢弃,没有人在乎。
她把饮料的吸管放在嘴边,时不时吸着饮料,又咬了咬吸管,到绿灯亮起来,她才放下。她在原地停留了两秒,心里打定了什么主意后一脚油门在下一个红绿灯掉了头。
车子在夜色中穿行,一个个暖黄的路灯被纪瑜安抛在脑后。隐于天际的月亮似乎是她的指路人,一直朝着月亮的方向开,就会是回家的方向。
驶入崇和路的刹那间,她仿佛已经听见纪外婆在她耳边唠唠叨叨的模样了。
纪瑜安推开门回到家的时候,电视里咿咿啊啊地播放着贵妃醉酒,摇椅上的纪外婆盖着毯子闭上眼睛听着戏,时不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她眼见外婆伸出一根手指随着戏的节奏摇摆着,到高潮时手指直指冲天。
一曲贵妃醉酒结束后,纪外婆才缓缓睁开了自己闭目养神的双眼,发现纪瑜安在她身后的沙发处紧紧地盯着她,顿时吓了一大跳。
“死丫头,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想要吓死你外婆?”
纪瑜安见纪外婆终于发现她回来了,嬉皮笑脸地起身走过来蹲在纪外婆的摇椅旁,冲着纪外婆撒娇。
“是您只顾着听戏,都没发现我回来了。”
纪外婆最受不了自己的外孙女撒娇,见纪瑜安的下巴靠着她摇椅的把手上,忍不住轻抚她的脑袋。
“怎么这时候回来?慢慢怎么样?还是一天到晚那么忙吗?你不用急着回来,慢慢家离元山古城近得多,跟她一块儿外婆也放心。”
纪瑜安看着纪外婆满眼的关切,心里莫名涌起了一阵委屈的情绪,在她的心间萦绕着,似乎是要将所有的地方一一攻克,不留一丝余地。
“她还是那么忙,没什么时间休息。”纪瑜安顺着纪外婆轻揉她脑袋的力度,蹭着纪外婆的手指,像猫一样寻求着人类的抚摸。“我回来只是因为,我想您了。”
纪外婆一瞬间敏锐地察觉到纪瑜安的不对劲,虽然她表面笑意盈盈,但作为看着她长大的外婆而言,却一眼就看出了她情绪低迷。
“小安,怎么了吗?”纪外婆的声音不自觉变得轻柔起来,无论孩子长到多大,在长辈的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是她们最宝贝的存在。
纪瑜安的眼底闪过一丝纠结和痛楚,在纪外婆起身的同时抱住了纪外婆。
纪外婆忽然感觉自己的怀里有了温热的触感,顿时感到出乎意料。纪瑜安已经很多年没有抱过她了,平时都是扶着她或赖在她怀里,但没有像这样忽然将她抱住。
“外婆。”纪瑜安把头埋在纪外婆的肩膀处,蹭了蹭纪外婆又发出压抑着的沉闷的声音。“在岑阳我梦见妈妈了。”
岑阳?纪外婆的脑子里迅速反应着,事实上她并不喜欢这个城市。她的丈夫当时在岑阳接了个活,一干就是两年半,她的宝贝女儿也就选择在岑阳读大学,也正因为这个选择影响了她们这个家庭一辈子。
纪外婆的心因想到纪瑜安的妈妈而抽痛起来,曾经她的女儿是她的所有,是她的命,如今纪瑜安成了她心中唯一的牵挂。
“小安,外婆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不会步你妈妈的后尘。”
纪瑜安眼眶湿润,却没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她克制住自己恢复至正常的呼吸,待呼吸均匀后她才慢慢张口。
“妈妈说很想我们,也让我好好照顾外婆。”
纪瑜安的声音很轻,整个屋子都变得沉静下来。纪外婆听戏喜欢开摇椅旁的落地灯,那样显得异常有氛围亦极有沉浸感。暖黄色的灯光映在素色的窗帘上,窗帘上被映着的斑驳光点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摇曳着。
“这样啊,我都很久没有梦见你妈妈了。”
纪外婆悠长的声音自下而上传入纪瑜安的耳畔里,她的声音饱含着思念令纪瑜安心里一阵难过。
纪瑜安的母亲在她初三那年因抑郁症带来的一系列身体问题,久病成疾最终不治身亡。她从初一开始就祈祷着自己的母亲能痊愈,但许了两年的愿望最后都没能实现,上天还是带走了她的母亲。
从那以后,纪瑜安便不再相信所谓的命,也确信许愿并不能给现实带来任何改变。她变得不再对神灵虔诚,甚至很长一段时间痛恨神灵,没有把她的母亲留在人世间,留在她们身边。
她母亲走后,纪外婆和纪外公迅速衰老了起来,但家里还有一个年纪小的她,两位老人不得不强撑精神振作起来。为她母亲看病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所以为了抚养纪瑜安,纪外公接了很多书画修复的活,而纪外婆也给邻居们缝补衣物,补贴着纪瑜安的学费和家里的日常开销。
好在纪瑜安自小就非常懂事,从不会奢求任何不属于她的东西,放学写完作业还会帮着家里干活,减轻了家里很多的负担。
再后来在纪瑜安高考结束后,纪外公也因病去世,家里便只留下纪外婆和纪瑜安两人相依为命。虽日子清贫但祖孙两人过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