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直直地向纪瑜安靠近。他的表情犀利严肃,眼底的不信任毫不掩饰。
“阿刘呀,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纪——”
阿刘不客气地打断着老李的话,眼睛如鹰一般打量着纪瑜安。
“老李,你又给我塞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娃娃,嫌我带一个实习生还不够累?”
老李对纪瑜安歉意一笑,就一个箭步上前拽着阿刘到角落压低了声音。
“你给我小点声,把小纪吓跑了我拿你是问!小胡要休产假,本来人手就不够,你叽叽喳喳的还嫌不够乱呀!”
阿刘一听满脸的不情愿,右脸的疤痕随着说话的频率稍稍抖动。
“那你也不能随便就丢个女娃娃过来啊,她那样子能干活吗?还季先生的关门弟子,一开始我就怀疑,看她细胳膊细腿的样子我更加不信了。”
纪瑜安看着两个大男人站在墙角说着清晰无比的悄悄话,不禁觉得有趣。
胡姐见她面色如常,像是对阿刘的话毫不在意。
“小纪,那个是阿刘。他是个壁画痴,干这行快二十年了,对每个项目都很较真。不过你别担心,他没有恶意的。”
胡姐从箱子里拿出一瓶水递给纪瑜安。
纪瑜安笑着摇头,接过那瓶水。她从国外回来到师父身边时,也曾这样被老师傅嫌弃。现代科技与古朴技艺之间的碰撞,是文化交融的必然趋势,只要对文物保护有帮助,她一点也不介意刘师傅的质疑。
那边老李似乎劝服了阿刘,阿刘再看向纪瑜安的眼神里少了几分不情愿,但依旧不相信她。
“小纪是吧,你有一个月的试用期,希望你能让我看到季先生弟子该有的水准。”
“你别听他胡说!小纪,刚刚小胡跟你说了那些项目吧?阿刘的小组就是阿刘、小胡还有一个实习生,现在还有你,这几个月负责西边两条古街,另一个小组是负责东边的。不过后期你们都需要去完成寺庙的修复,所以时间紧任务重!”
老李捏了捏阿刘的手臂,满脸笑意打着圆场。
“你!明天九点,别迟到!”
阿刘轻哼出声,拿起自己的包大步朝外走。
“你别介意,他这人就这样。这几天实习生请假了,过几天就能见到她了。”老李转头去看电脑上的时间。“小纪你今天先回去,明天过来我再带你熟悉就好了,明天见。”
“好的,那明天见。”
纪瑜安看老李和胡姐都在埋头收拾东西,也不好再留下来,就应着离开了。
元山古城和纪瑜安家是一西一东,路程需要两个小时。等纪瑜安回到崇和路时,天已经黑透了。
纪瑜安沿着崇和路慢悠悠晃着,记起前不久她与谢靳言并肩走在这条路上。她盯着地面那道斜长的影子,这几次与谢靳言见面的片段一下子冲了出来,如电影般在她脑海中放映。
她的脚步停在长台阶前,被无意识的光晃得有些失神。长阶梯两边的路灯坏了大半年,本该忽明忽暗的,现在却一路明亮。她的心莫名随着这一路的亮光温暖起来。
冬日的夜灯与暖阳一样能抚慰人心,仿佛也没那么冷了。
纪瑜安到家的时候,外婆已经睡下。桌上放着保温壶,里面是外婆给她留的萝卜排骨汤。她拍着外面留在衣服上的灰尘,思索了一下还是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居家服才悄悄推开了外婆的房门。外婆睡相极好,她小心地替外婆掖了被角。
从外婆的房间出来后,她把保温壶扭开连汤带渣全数喝尽。她想现在的生活就很好,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还能陪在外婆身边。
纪瑜安对着镜子给后腰上的淤青涂药膏,过了半天痛感减轻了不少。
谢靳言和她的微信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她转钱过去的那条,他没有收。
纪瑜安把手机锁了屏,轻轻关上了灯。
第二天纪瑜安起了个大早,八点五十就站在办公室外了。
八点五十二分,阿刘拎着包子出现。
“嗯,还挺准时。”阿刘拿钥匙开着办公室的门,想起了什么,给纪瑜安扔了一串东西过来。
纪瑜安飞快伸手接住,发现手里是一把钥匙。
“办公室的钥匙,下次来了就进去,别像个保安一样杵在外面。”
“谢谢刘师傅。”
两人进办公室没多久,老李也推门进来。
“外面可冻了,你们上脚手架的时候记得小心点!”老李把手提袋子甩在桌上,看见了纪瑜安。“小纪也到这么早呀,那我带你去熟悉环境吧。”
纪瑜安应声放下了自己的包,飞速扎起自己的头发走到老李身边。
“熟悉完就回来,西街还一堆活呢。”阿刘拿着手里的包子狼吞虎咽起来。
“吃你的,第一天就吓唬人家。”老李瞪了阿刘一眼,带着纪瑜安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外面连着工业区厂房,这片厂房主要是文创和艺术类用途,改造后将进驻文创品牌、美术馆等艺术中心,目前都用绿布围了起来。再往前走,是一片中心公园,因为改造项目的启动,中心公园暂不对外开放,但临时弄了很多集装箱当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