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本来定的是白日,但是因皇帝有些政事未处理完,再加上那日上午下了些小雨,就顺势改到了晚上,成了夜宴。
御花园这边早早就将宫灯点起,等到天一黑,灯海映得四周如白昼一般。
晚风吹拂,花香杂糅着雨水的清香,沁人心脾。
夜宴的台子搭在了月季园,圆台正在花海中央,四周的宫灯上都挂了红色的条带,随风而动,如梦似幻。
月季园虽大,但宴席的位置并不是很宽裕,像是秦世嫣这种排不上名号的人,只能四人挤在一张桌子上,在快挨到墙的地方。
秦世嫣身边的女子都是本次选秀末位家世不佳的秀女,日后如果没什么大的际遇应当就会老死深宫了。
这三位秀女因为进宫也有一段日子,因而身上都沾染了些深宫幽怨,对秦世嫣也满是酸言酸语,弄得秦世嫣想要翻桌子走人。
但秦世嫣今日穿得确实有些太过出挑了,外罩一件蝴蝶银丝刺绣大袖衫,内搭鹅黄色纯衫,里边的吊带是暗纹鹅黄的,腰间配的是红带子,在温柔之间衬出几分艳丽,多一分显得妖艳,少一分则显得单调。
随意挽出的随云髻上插着铃兰花步摇,配以白玉花小簪在前,鬓边的几缕碎发随意而不乱,倒是增了几分恣意。
她浅施粉黛,脸上虽然有几分稚嫩,但其神色清冷,显得她有几分端庄稳重。
因位置太过靠后,秦世嫣都看不太清主座之人的神情,但可以看到他右侧是秦弘泽和秦韶华。
三人在一起,父慈子孝,皇族亲情难得,在世人眼里是越国国泰民安的缩影。
但于秦世嫣而言,却是恶心至极。
皇帝秦承平在主座之上,威严十足,但在同秦弘泽说话时却会侧身,如刀锋般冷硬的眉头也会舒缓,和颜悦色。
“阿泽,你若是有喜欢的就同朕说,不要拘束。你平日里事多,身边离不得贴心之人,东宫里再多人都算不得多。”
“儿臣多谢父皇体谅。”
秦弘泽没有回绝,仰头望着月季园墙边的女子,柔和似水的眸子里蕴着掩不住的笑意。
可在他身侧的秦韶华却是有些不悦的蹙起眉头,娇俏的小脸上生出一些怒气,嗔道:“父皇,你再这样纵容皇兄,日后皇嫂到东宫都要没地方住了。”
秦韶华同秦世嫣长得有几分相似之处,但是她脸上稚气未脱,行为举止也更为娇俏,小女儿的姿态十足,倒是像秦世嫣的妹妹一般。
皇帝从不约束秦韶华,待她比秦弘泽更为娇惯,恨不得捧在掌心之上,丝毫舍不得苛责她。
因而皇帝语气更为柔和道:“韶华,你这是什么话,日后这皇宫都是你皇兄的,太子妃怎么会没有地方。”
可在皇帝左侧坐的贤妃脸色却有些不好,她好不容易等到玉贵妃抱恙,可以离皇帝近一些,但她现在就像是个局外人,被完完全全的忽略了。
先皇后在的时候,皇帝的后宫里就只有先皇后一人。等到先皇后去世,皇帝半年多也未曾再纳妃,因而当时朝野之中对此议论颇多。
后来,皇帝将玉贵妃纳入后宫,又在同一年开了选秀,充盈后宫。朝野之中虽对玉贵妃不满意,但皇帝纳了不少朝廷重臣之女,朝中之人就不再多言。
贤妃就是在那时入宫的,但一直未得隆宠,皇帝只是偶尔想起她。如今,她虽有统御六宫之权,但身份上压着一个玉贵妃。
贤妃的儿子二皇子秦弘志同太子相差七岁,如今才十岁,不怎么得皇帝喜爱,今日宴会都未出席。
趁着皇帝未跟太子说话,贤妃赶紧搭话:“陛下,您都许久未来臣妾宫中了,弘志近来同夫子学了新的文章,一直想向您请教些问题。”
皇帝只听到贤妃的声音,眉头马上就皱起,冷声道:“弘志如今几岁了,每次翻来覆去的都是那几篇文章,朕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贤妃泫然欲泣:“陛下”
“阿泽,朕只有你这一个可心的儿子,你日后定然不要让朕失望。”
皇帝的话如同冷刀一样,扎在了贤妃的心上,恨得她心口直痛。
圆台上的献艺渐渐单调起来,一连好几个弹古筝的,宴会上的人也都没什么心思听,时不时有人会溜出去透气。
秦韶华瞧见宋彦起身,也急忙要离开。
“父皇,女儿想要出去转一转,坐的有些累了。”
“阿泽,你陪着你妹妹一起去,这夜里不安生。”
皇帝饮了几杯酒,神色有些倦怠,望着秦韶华的眼里有了几分缠绵。
“父皇,皇宫里有侍卫的,才不用皇兄跟着。”
秦韶华有些生气,她感觉皇帝有些过于约束她,直接起身拎着裙子跑了出去。
“父皇,儿臣这就跟着韶华。”
秦弘泽瞧出皇帝有些不悦,赶紧去追自己的妹妹,以免她跑远。
李公公也瞧出了皇帝有些不对劲,赶紧为其斟酒,宽慰好皇帝:“陛下,公主只是小孩性子,等及笄以后定然会懂您许多。”
“她是还小,若是再大一些就好了,是朕待她苛刻了些。”皇帝的眼神也被夜宴上最后面的女子吸引,眼底里微微露出些痴迷:“德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