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秦世嫣从观完杖刑之后的好几日夜里总是会睡得很沉,平日都会起夜,这些日子竟然都不会起夜,一睁眼就是天亮。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对什么过敏,还是屋里太暖和生了蚊虫,她手腕和脖颈处有了许多红色的斑点,虽然不疼,但却有些明显。
西殿的门被从外面锁上了,只有每日送膳食、水和清理污秽时才会打开,但每日西殿内却总会有女子的咒骂和哭泣声。
等到第十日夜里,秦世嫣看到楚慕寒好像是偷偷溜了出来,穿了件斗篷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像是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待到楚慕寒白日里回来后,她走路也不似之前那样的微微低头,恭顺谦卑,倒是有了几分扬眉吐气。
几名宫女和太监收拾了荒废的东殿,把楚慕寒的东西搬到了东殿中,她和楚慕欣分殿而居了。
西殿中,楚慕欣直接把楚慕寒的东西全都扔在了地上,还用脚踩了,口中咒骂:“你之前不是清高的很吗?如今怎么就自己主动贴上去了,楚慕寒你就是个贱人。”
“你是想男人想疯了,连太监的床都去爬,我们楚国的脸面都被你这个骚狐狸丢尽了。”
“你这么喜欢男人,怎么不去军营里当营妓,免得你日后又不甘寂寞,出去偷人。”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西殿内响起。
这是楚慕寒第一次敢挺直腰板同楚慕欣说话,从前一直低眉顺眼,今日扬眉吐气,真是畅快极了。
“姐姐,楚国已经亡了,如今你也比我高贵不了几分。”
楚慕寒心里很得意,她就算是跟了太监又如何,只要有人替她撑腰,就可以往上爬,去做人上人。
她绝对不允许像秦世嫣这样低贱的人爬到她头上,她要把自己身上受到的痛苦十倍百倍的还给秦世嫣。
只是为了换一个宫殿,她就要去陪一个阉人,明明秦世嫣可以帮她的,却见死不救。
秦世嫣日后遭受的一切都是她的报应。
楚慕寒面目狰狞,唇边的笑意冰冷而阴郁。
对于西殿的事,秦世嫣能猜到一些,但是并不觉得意外。
楚慕寒会想方设法的杀了她,但是秦世嫣会在利用完楚慕寒后,直接逼疯她。
物尽其用,任何棋子在还有用的时候,秦世嫣都不会轻易丢掉。
东殿的禁足只有二十日,楚慕寒被提前放了出来。
而楚慕寒能出东殿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见秦世嫣。
楚慕寒着一件淡蓝色齐腰长裙,腰间别了一块青玉,外罩乳白色长衫,袖边绣着小花,清新淡雅。
她身后还跟着一名小宫女,二人未敲主殿门,就直接推门而入。
“何人?”
秦世嫣正在做女红,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却没有敲门之声,猜到可能是楚慕寒。
昔日愿意为奴为婢的人,今日竟然连主子的门都不愿意敲,当真是有趣极了。
“安公公公正仁厚,知道当日之事的主谋不是慕寒,因而就提前解了慕寒的禁足。我怕秦姑娘不知道此事,特意来看看秦姑娘,也省得你一人在主殿烦闷。”
楚慕寒故意用手扶了扶自己随云上髻的流苏簪子,让流苏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楚姑娘若是头痒,可以在沐发时多加些皂豆,或是勤洗一些,应当是有用的。”
秦世嫣自然知道楚慕寒是在向她炫耀头上的流苏发簪,但是她对这种行为十分无感。
之前在东宫,秦弘泽后院里的女人但凡是得了他什么赏赐,等到她们私下见面时总要故意带出来炫耀一番。
可秦弘泽在送她们东西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花过心思,只不过从库房里随意拿了一个就赏人了。同样样式不同颜色的首饰很多,倒是也没有赏赐过一样的东西给两人。
楚慕寒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将手也收了回来,讪讪道:“秦姑娘也未免太会说笑,让慕寒不知说什么好。”
“你同我说话不用如此惺惺作态,我知道你今时不同往日了,但还是收敛些为好。再过几日就是五月,你到这蘅芜殿也有四月余了,你以为陛下是真的忘了你们这些楚国人吗?”
秦世嫣想到自己一会儿要说的事,心底里忍不住偷笑。
“你这话是何意?”
楚慕寒皱着眉,不明白秦世嫣后边话里的意思,她到底要说什么,而且秦世嫣怎么会知道秦国皇帝的心思。
她一瞬间想到自己好像一直没在意秦世嫣的姓氏,凉气从背后袭来。
这是绝无可能的,一定是她想多了。而且就算她现在猜的是真的,秦世嫣终归是女子,在宫中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五月中旬会有宫宴,陛下会将你们许配出去,我在这里提前祝楚姑娘觅得如意郎君。”
秦世嫣的话如同冰水一般刺骨,将楚慕寒浑身浇透,彻骨寒凉。
楚慕寒手扣着椅子扶手,指甲将椅子上的漆划破,留下长长的划痕。
“秦姑娘,你还是不要说笑了,这几宫中的女眷都是至少要熬半年的,我如今才来了多久。”
楚慕寒不断告诉自己,秦世嫣在骗自己,她的话肯定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