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厉害，都厉害。”
巫凡心哭笑不得。
看着身边的丈夫和儿子，她第一次从心底涌上了一层满足的归属感。原来这就是家人，这就是爱人，被这样的温暖包围起来，让她拥有了敢于面对一切的勇气。
勇气，这个命题其实很玄妙。
黄樱也觉得自己很有勇气，但当真正需要抉择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一点魄力都没有。是放弃弟弟黄森，还是放弃一边已经得到的机遇，黄樱犹豫不决。
她已经整整两个晚上没能合眼了。
只要闭上眼睛，那令人头大的选择题就会排山倒海似的涌过来，差点将她淹没。很多次从梦魇中惊醒，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她就一阵阵焦虑。
该怎么办？
时间没有给她太多考虑的时间。
当自己无法决定的时候，就会有外力来帮助她做决定。
第三天的早晨，黄樱接到黄浩笙的电话。
让她回一趟自山区。
黄樱惴惴不安，直到站在爷爷面前时，她突然镇定下来，她明白有些事情根本瞒不过自家这位手握重权的大家长。
“爷爷。”黄樱喊了一声。
“回来了？”黄浩笙不慌不忙在纸上泼洒笔墨，头都没抬。
“嗯。”
“你弟弟情况怎么样了？”
“……他还在ICU里，情况不容乐观，还缺一味药材。但这些都在郁家
手里，短时间内恐怕找不到其他的代替。”黄樱心口微凉，但面对爷爷的时候，她还是习惯性地实话实说。
“你过来看看我这一副字写得怎么样。”黄浩笙放下毛笔，朝着黄樱招招手。
黄樱走到祖父身边，只见微黄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大字：当断则断。
她瞳仁微微一紧：“爷爷的书法直追二王，孙女一辈子怕也赶不上。”
“呵呵呵，哪有那么夸张了？不过是我这个老人家闲来无事随便打发时间的，都被你说成这样了。”黄浩笙笑得慈爱，“云州那边情况怎么样？黄桁还顺利吧？”
“一切顺利，BCS峰会上我们家拿到的资源足以跟郁氏集团平分秋色。”黄樱点点头。
“很好，以后啊家里的产业总归是要交到你们这一辈年轻人的手里，我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也不方便出面。”
“爷爷……”黄樱终于忍不住了，“我弟弟阿森他……现在还生死未卜，我是想，是想能不能这次我们先暂缓一步，先救了他再说？”
她的话还没说完，黄浩笙的目光如冷电一般看过去。
黄樱顿时无法开口了，头皮一阵阵发麻。
黄浩笙就这样凝视着她，短短一分钟对黄樱而言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她只觉得背后冷汗津津，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辩驳，也
只能张了张口，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黄浩笙终于收回视线：“你是个聪明孩子，聪明的孩子就该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做，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阿森他……毕竟也是我的孙子，这些年来我栽培你们姐弟花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多少资源，你们自己很清楚。如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难道不心疼不难过吗？”
黄樱鼻尖一酸，快速垂下眼睑。
“但事已至此，你说我冷血也罢，眼里只有黄家大业也好，我今天跟你说句实在话，我不会因为阿森放弃BCS峰会给我们黄家难得的机会。”
“……可是爷爷，我不能看着阿森去死啊，他是我的亲弟弟。”
“他也是我的亲孙子啊。”黄浩笙深吸一口气，“死是死不掉的，你放心吧。”
黄樱连忙抬眼，目光里都是久违的企盼。
黄浩笙从桌子下面拿出一只密封的盒子，里面是一株已经干枯了的药材，他递给黄樱：“这个可以代替欲滴草，能把阿森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黄樱又惊又喜，连忙接过。
还没高兴完，黄浩笙又说：“但要想跟从前一样是不可能的。谁让他做得太过，又没人家手段高，最后报应在自己身上……性命无虞，但双腿怕是保不住了。你拿着药赶紧回云州去，先把他救下来再说。
”
黄樱一时间心情复杂，大起大落来得太迅速，她根本没法调整情绪。
“爷爷，你说什么……”
“拿着赶紧去吧，等阿森出院后，你要好好跟在黄桁身边，很多事情我还要交代给你去做。”
黄浩笙竟然一句都不愿多说，摆摆手让人请黄樱出去，然后继续拿起毛笔在纸上挥毫。
黄樱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出了大门，坐在车里，她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救回黄森的代价是让他从今而后只能坐在轮椅上当个残废！
黄家如此家业，不可能选一个失去双腿的人作为肱股之臣，也就是说黄森已经被家族放弃了。以后等他出院了，给一笔丰厚的钱财，就算彻底了断。
换成其他人，或许还能接受。
可黄森那样骄傲，他还那么年轻……
黄樱闭了闭眼睛，送走了一个选择题，又来了另外一个。
两行泪从脸颊上落下，她微微喘着气，抱紧了怀里的药盒。